毛姆《螞蟻和蚱蜢》|從幸運背後窺探人性的弱點

2021-01-09 北府涵

《螞蟻和蚱蜢》是毛姆非常出名的一篇小說。小說以一篇寓言作為題目,文章也是從這篇寓言開始的。

螞蟻一直在為儲備冬天的食物而忙碌,而蚱蜢則悠然蹲在草葉上,對著太陽唱歌。冬天來臨,螞蟻食物充足,而蚱蜢飢腸轆轆,只好找螞蟻來討要食物。

寓言給人的啟示是:「在這個並不完美的世界,勤奮會有收穫,遊手好閒則會被懲罰。」

1.

小說中所寫的人物則對應著螞蟻與蚱蜢。喬治就像是寓言中的螞蟻,兢兢業業,勤勤懇懇,而他的弟弟湯姆,則像是只蚱蜢,遊手好閒,安圖享樂。只不過,小說所表達的思想並非寓言本意。

「我」則是故事中的講述者和旁觀者。這是毛姆作品中的一貫做法,不論是長篇還是短篇,毛姆總喜歡把「我」放入到敘述中。這樣的故事顯得更加真實,同時也可以自然而然以觀察的手法來描述人物,還可以適時對人物進行評論,必要的時候,還可推動情節。

喬治是以「我」的觀察出場的,我在飯店遇到他正在吃午飯。我看到的是一個滿目愁容的他。

「他的兩隻眼睛呆滯無神,仿佛全世界的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肩上。」

我向他問好,你好哇。他說,「我一點兒也不好。」因為他的弟弟湯姆又來找他的麻煩了。

本來,兄弟二人都生活得不錯,湯姆做著買賣,人們以為他將來會成就一番事業。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宣布他不喜歡工作,也不適合結婚,於是決定一個人逍遙自在。

毛姆的作品中總會出現這樣的人,他們的改變不是日積月累的,也不是天性使然,而是突然做出一個令人髮指的決定。

生活中的人,或許會突然選擇改變以往的生活方式,放棄原有的一切。外人看起來,總是那麼突然與不可理解,在當事人自己心中,卻是蓄謀已久。

湯姆帶上所有積蓄去歐洲玩耍了兩年,錢花光他開始借債。

他用各種方式通過朋友親人借錢,當然喬治作為哥哥,成為了湯姆借錢的主要目標。

「他常說,把錢花在柴米油鹽醋上毫無意義,只有花在吃喝玩樂上才痛快。」

這句話看似很紈絝,但是湯姆的確是這樣做的,人們雖然不認可他的行為,卻不討厭他。

2.

喬治為人老實,容易受迷惑。有一兩次,他聽信了弟弟改邪歸正的承諾,給他一大筆錢。然而,湯姆卻用這些錢買了汽車和珠寶。

喬治不想再過問弟弟,卻從未真正放手不管。湯姆有時也會做些工作,四處打雜。喬治作為律師,覺得弟弟的行為很不光彩,於是還是會接濟弟弟。

有時候人們之間的付出,並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面子,因為自己內心的需求。說到底,喬治還是有些自私的。他並不真心關心弟弟,而是不想讓自己被人說三道四。

二十年來,湯姆吃穿用度及其豪華,賽馬、跳舞,與漂亮的姑娘約會。他為人風趣,即使別人知道他平行並不好,還是願意與他交談。因為他衣著華麗,有著神奇得的魔力。

湯姆看起來很年輕,而喬治則顯得蒼老很多。他每天九點半上班,下午六點下班,誠實、勤奮、品行端正,一生潔白無瑕。

喬治認為,雖然現在湯姆年輕帥氣,但是到老了日子就不好過了,而他自己一直兢兢業業,已經為自己存了三萬英鎊的養老錢。

喬治一邊接濟弟弟,一邊看不起弟弟。對於弟弟的一切,他是心存鄙夷的。

3.

本來喬治平靜地度過一生,無怨無悔,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他困惑不已,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原來,湯姆和一個年齡大的可以做他媽媽的女人訂婚了,現在那個女人離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湯姆。

湯姆,有五十萬英鎊,還有遊艇、高級公寓及鄉下的房產。往後餘生,衣食無憂。

喬治給「我」講述了湯姆的經歷,然後氣憤不已。

喬治攥緊拳頭,砰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 「真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啦!真是太不公平啦!」「我」坐在椅子上,笑彎了腰,笑得差點兒一頭撞到地上去。

湯姆一生碌碌無為,揮霍享樂,在哥哥喬治的設定中,湯姆的晚年應該非常悽慘,遠遠不如自己。如今,不管通過什麼方式,湯姆變成了富翁,喬治卻必須工作到退休,他的內心,充滿了不滿與憤恨。

作為敘述者的「我」並沒有給予喬治關懷,而是忍不住大笑。這正是毛姆在文中所要表達的諷刺態度。

人們不怕過得不好,而是怕別人比自己過得好。人心總是會因為別人的境遇而感覺到不開心,特別是對於別人輕易取得的結果,更會憤怒至極。

喬治成為毛姆諷刺的一類人,現實正是如此,勤奮的人允許別人懶惰,但是不允許別人在懶惰的情況下,比自己過得好。人無法真正為比自己強的人開心,人性如此。

4.

再來說回湯姆,湯姆的生活方式真的是值得提倡的嗎?其實,毛姆沒有直接表達支持或者反對。

從故事中看,湯姆獲得他想要的結果,有了比較美好的結局。但是,這種或許財富的方式並非值得提倡。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下定決心與比自己大二十歲的異性訂婚。

湯姆不怕別人的說辭,只管自己的想法,為了享樂,可以用異於常人的方式去取得,他自己內心堅定,便無人能動搖他。

作為常人,我們做不到湯姆的果決,也不會像他那樣什麼都不在乎,不會拋棄道德與禮俗。因此,沒有必要羨慕他的結局。

毛姆在小說中表現的,其實是一種巧合。人生如戲,人生的方向並不會按照設想的方向去走。跌宕起伏是才是常態。

付出沒有回報很正常,實力不如自己的人獲得更高的地位也很正常。每個人的成功與失敗都是多種選擇和經歷綜合作用的結果,純粹或者片面去比較是沒有價值的,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與自我懷疑的泥沼。

如果選擇做一隻勤奮的螞蟻,就做好眼下的事,儲存好自己的糧食,心無旁騖,而不要去在意蚱蜢在唱歌還是在挨餓;如果選擇做蚱蜢,就享受歌唱與舞蹈,到冬日來臨,不要為缺少食物而懊悔。

很多時候,人們總是選擇了一條路,又去遙望那條未選的路,以為那條路會更精彩。其實,無論選擇哪種,都只能經歷一種人生。

人性是有弱點的,我們很難發自肺腑去為比自己強的人而高興,但是也不要因別人的生活讓自己痛苦。

不要羨慕那些其他道路上的幸運者,你不是他,或許不會那麼幸運。不為自己的成績沾沾自喜,不為別人的落魄落井下石,更不要為他人的成功而抱怨不公,如此,才能一生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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