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七日,《海豚灣》獲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獎,全世界開始關注日本和歌山縣太地町。這裡漁民宰賣海豚的行為成為自然界生靈屠戮的新罪證,影片最後航拍到隱秘的海豚灣場景,死去的海豚全部裝船運走,留下純猩紅色的海水緩緩衝打著海灣的巖石。這部紀錄片處處是類似的故事片式衝突與渲染,甚至有編劇根據導演拍攝的諸多素材仔細排布了劇情
人類的愉悅和享受,換來的是海豚們被剝奪自由的無家可歸。更有甚者,為了捕捉可供水族館表演的海豚,漁民和他們的貨主們不惜用圍捕屠殺的方式來對待這些無辜的生命。碧藍的海水被染得鮮紅,真實的血腥畫面,衝擊著每一個關愛動物的心靈。紀錄片《海豚灣》就告訴人們現實的另一面,人類的歡愉常常是建立在動物的痛苦、生態的毀壞之上,這是一個文明發展的悖論,從動物園的誕生一刻,就充滿了爭議,難以用簡單的善惡標準來評判。
如果熟悉紀錄片簡史和流派的話,《海豚灣》直接延續的是麥可·摩爾——或許是當今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紀錄片導演了——的 」真理電影-社會行動派紀錄片「的脈絡。麥可·摩爾式的組織素材和剪輯方式其實非常明顯,典型的段落如片中對日本漁業部副部長諸貫秀樹的歸謬式採訪,以及對日本通過收買小國選票試圖恢復商業捕鯨的揭示,還有片中對日本政府勾結媒體隱瞞海豚肉中汞含量嚴重超標的指責,以及貫穿全片的取證行動
相比看過的其他紀錄片,《海豚灣》明顯具有引人入勝的劇情感:主角剛接近小鎮的公路既被跟蹤,而跟蹤者居然不是黑幫老大而是警視廳;然後逐層深入,是海灣邊漁民無休止的阻撓和對峙,是漁業官員的當眾扯謊和「金錢買選票」的醜態——如此這般吊起的胃口毫不亞於觀看一部罪案片。於是,當製作方以不亞於傳說中俠盜們的身手布下隱蔽攝像網,終於獲得罪證的時候,任誰都會覺得大快人心;何況當抗議收到成效,官員免職,海豚被釋放的字幕出現,很多人幾乎覺得愛與正義獲得了完勝。
然而作為一個人,你完全有理由譴責海豚灣的漁民。作為一個中國人,你完全無資格譴責海豚灣的日本人。在前段的時間裡,中國傳出消息「白鰭豚」正式滅絕。這種存在於白堊紀時代的古老生物,正式與人們說再見了,當我們還在為日本屠殺海豚感到憤恨時,可曾想到我們自己?如果沒有我們一次一次的捕撈和破壞生態,這種生物會這麼快的滅絕嗎?生物的進化是十分緩慢的,而正是人類這種過分的捕撈行為,使這種進化提前了1000倍。當我們在痛恨別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反思一下自己,我們總是在說別人做的怎麼樣?但是從來沒有關注自己做的怎麼樣?對於對大自然的種種,人類應該做出自己的決定了——請善待大自然吧,保持人類最後的善意
再次回到影片,影片的最初,看到日本太地屠殺海豚的場景真的讓人觸目驚心、不寒而慄。那麼的麻木殘忍血腥 他們的行為看起來真的不像人,別說道德了,哪有人性可言。當聯合國議會中,日本議員道貌岸然陣陣有詞的說謊時,他們國家犯下的罪行被正義的人公布於眾的時候,那場景真是大快人心。就像揪住那廝的就衣領,狠抽了他幾個大嘴巴一樣過癮。這是一部冒著生命危險拍得的一部紀錄片,當幾個行動成員在行動之前記下他們國家的大使館電話的時候,我們才看到國家最清晰的意義。在以後的日子裡,很多人或許都不會帶著一份愉悅的心情看海豚表演了。
紀錄片裡有句話,說海豚的微笑是自然最大的謊言,但很多人卻無法因為一部紀錄片就推翻自己二十年來篤信的東西,但他們再也無法自信滿滿地告訴其他人,海豚在高高躍起頂著水球的時候很快樂。也無法再對人說,自己喜歡去水族館,人類對動物的圈養行為實際上是在保護他們。真的希望,有一天,一個不會欺騙自己,一個絕對客觀,一個不會犯錯誤的科學家能告訴自己,海豚的感受。在一次外出旅遊時,我們本來是想去fort pierce的海牛保護中心,從那裡劃著獨木船,在大自然看野生的無拘無束的海牛的。最後,卻是沒有成行。或許,小心翼翼地在大自然,看著這些和我們一樣有靈魂的生物,嬉戲歇息,才是對他們和對自己最大的尊重吧。
生命,是以存在本身為意義的,就如同星辰。如果你的愛和憐憫並不維繫在對生命本身無窮無盡細節的發現,了解和珍視上,並不敬畏客觀世界的萬千可能,並不通過這種了解和敬畏達到滿足。而只是浮光掠影地借題揮發你囿於人類情感的,那麼並不認為你是愛生命的,你只是愛著一個好動情的自己。神靈存在於無盡的客觀細節中,不沉緬於憑藉已知世界來解讀未知的庸俗懶惰,才能真正踏上了解星空,鯨魚,或者海洋和雪山的道路——人類啊,請保持你最後的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