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更事,將人生交給命運。時光不重,多年後,再聽樸樹的《旅途》,已是淚眼潸然。
全球疫情期間,塔勒布作為Universa的基金顧問,使其獲得了驚人的40倍的回報率。
達利歐的《原則》近兩年在中國大火,而他的橋水基金,前兩個月卻巨虧15%,縮水了250億美元。
一時間,眾多追捧者開始倒戈。
由此看來,普羅大眾多以一時成敗論英雄,這兩種相悖的投資理論孰是孰非,從歷史的教訓中依然也找不到答案。不過相較於這兩位巨擘,我們凡人多是心不堅,屢信屢退的行事,能成功者絕對運氣使然。
回歸正題
塔勒布的《黑天鵝》明示了我們小概率的事件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估計今年大家的觀感尤甚,美國向全球尤其中國發動了貿易戰;新冠肺炎全球爆發;原油價跌到負值;美股創紀錄的熔斷數次……
好像窩居的黑天鵝突然炸了窩,四處奔竄。也許吧,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已經傾倒,後續的黑天鵝正在加速向我們奔來。
塔勒布說:黑天鵝無法預測。一是人類文明萬年來的記錄,也根本無法總結出其中的規律,另外是極少發生,俗稱的百年一遇往往歷經幾代人,人們早已麻痺大意,根本不會去預防。
從投資的層面來說,歷史的經驗幾乎毫無用處。就像書中提到我們看到的白天鵝數目再多,也無法推論所有的天鵝都是白的,因為只要有一隻黑天鵝,就足以推翻這個猜想(後來,人們在澳大利亞真的發現了黑天鵝)。
塔勒布的成功也並不是準確預測到了黑天鵝,而是時刻準備著黑天鵝的防範措施。
預測下雨無濟於事,建造方舟才能以防萬一。
就像華為在5G技術上異軍突起,讓美國感到危機重重。不斷地利用各種不正當手段來封殺和圍堵,尤其要求美國的高科技晶片設計商和供應商停止向華為供貨,想一次通過技術和市場封鎖來扼殺掉華為。卻沒有想到華為有備胎晶片,海思晶片一夜轉正。華為總裁任正非以前常說,「要多產糧食,準備過冬」 。黑天鵝一定會落下,但不知何時何地。海思總裁鼓勵員工,「滔天巨浪方顯英雄本色,艱難困苦鑄造諾亞方舟。」當黑天鵝落下時,起碼手裡有糧,心裡不慌。
之於個人,簡單的普羅大眾,根本沒有所謂大局觀和前瞻性,當無法預知的風險來臨,我們應該怎樣去面對黑天鵝呢?
作為中國人,沒有人不喜歡蘇東坡的。少年及第,宋仁宗為兒子欽選的宰相之才,可謂出道即是巔峰。然而蘇軾一生,顛沛流離,寫下的無數詩文千古流芳,卻也因詩文連遭厄運。
蘇軾自知政治才能愚笨,申請調任湖州知州,例行公事地寫了一封謝表,卻被新黨利用,說他「諷刺朝政」,又從他眾多的詩文中,捕風中影,想以「忤逆謀反」之罪將蘇軾置於死地。這就有了歷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
莫須有的罪名,暗牢中嚴刑拷打,蘇軾還給審判他的牢官解釋自己詩文中的各種釋義典故。自認為命不久矣,寫下了絕命詩二首來表述親情和感激。
在遭遇到黑天鵝時,這是一種怎樣的豁達心境。
幸得出獄,蘇軾被發配黃州,在東坡山麻衣耕種,蘇東坡自此誕生。看到當地人不會吃豬肉,做出了享譽千年的東坡肉。閒情泛舟遊赤壁,寫下了撼魂蕩魄的古今絕唱《赤壁賦》二篇和《念奴嬌.赤壁懷古》。「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雖然在黃州窮到每天數著牆上掛的貫錢過日子,卻仍然可以坐擁山間之明月,江上之清風。
本來可安享清貧,卻又被捲入無釐頭的政黨之爭,年近六旬被發配到人煙稀少、荒草從生的瘴氣之地嶺南。蘇軾心知肚明那些「欲加之罪」。對於貶謫,並不怨天尤人。面對挫折,而是處之泰然。 寫下了膾炙人口的《食荔枝》詩: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也許是朝中新黨讀到蘇軾的詩詞,覺得他活得太過愜意。六十二歲,又把蘇軾貶到了徼邊荒涼之地海南島儋州。放逐海南,這在當時是僅比滿門抄斬罪輕一等的處罰。九死一生之地,給兒子的書信中卻書寫自己在此地發現了美味的生蠔;沒有筆墨,自己每天燒墨寫文,弄得一臉烏黑…… 「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 ,把自己活成了儋州文化的開拓者、播種人。
蘇東坡一生遭遇了多隻黑天鵝,卻活出了一個不朽的傳奇人生。宋詞多流於風月場所,早期勝有陰柔之氣,蘇軾單憑一己之力,將宋詞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開創了豪放宋詞之先河,驚詫世人。除了文學造詣,東坡肉,蘇堤……都成了中國的瑰寶。
人生中難免要遭遇艱難困苦,黑天鵝在遠處隨機漫步,也許下一秒就近在眼前。我們的人生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
承認不確定性,就是被迫承認自己的軟弱和無能,但也意味著你相信你自己,這是一個弱點,但這個弱點透出一股力量。就像蘇軾所寫「人生如逆旅, 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
塔勒布書的終章「掌控不確定性」,給了我們一個忠告,摘錄如下:
關於人生在世應該有什麼樣的行為,下次碰到厄運時,不妨開始強調個人舉止的優雅。你應該表現出不管在什麼狀況下,都「曉得如何生存」。
行刑日那天把最好的衣服穿上;挺直腰杆站直,顯現出一股傲氣,好在行刑隊心裡留下美好的印象。診斷出罹患癌症時,不要哭天喊地,一副無辜受害的樣子。只和醫生討論病情,切莫讓別人知道,如此就可以避免聽到老掉牙的安慰話,也沒人會視你為值得同情的受害人;此外,那種有尊嚴的態度,可以讓挫敗和勝利一樣,都叫人覺得具有英雄氣概。賠錢的時候,務必對你的助理更為客氣,不要對他發怒。不要將你的命運怪罪於任何人,即使他們確實是禍首也是一樣。……命運女神唯一不能控制的東西,是你的行為。
情感震顫之際,只要傾聽,務需如懦夫般哀求怨嘆。當厄運來臨,薔薇細嗅,靜待白晝。
2020.7.2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