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給大家講的是一起人類航空史上最大的空難事件,這起空難事故一共造成了583人遇難,而在事故發生前,機場發生了一系列看似毫不相關的偶然事件,結果卻是一環扣一環,成為了這起空難事故發生的原因,其巧合程度堪比《死神來了》。
那麼這一起有著諸多巧合的空難,到底這是天災還是人禍呢?下面我們就帶大家重新梳理一下案件的細節:
加那利群島是位於非洲西北部的大西洋上,距離北非摩洛哥只有100多公裡,但卻是西班牙的屬地,群島由7個大島以及若干個小島組成,屬於火山群島,上面氣候宜人、風景秀麗,所以一直是歐洲人的網紅度假勝地。
同時這裡也是美洲遊客,進入地中海地區的重要門戶,因為每年搭乘飛機到加那利群島的遊客量非常大,其中當屬特內裡費島流量最大,每年約500萬遊客來此觀光,所以在這座島上,有兩個國際機場。
南面的索菲亞王后機場(特內裡費島南部機場)還在建設當中,北面的洛斯羅迪歐機場(現名:特內裡費北部機場)正在運營。
由於受到地理環境的約束,正在運營的北部機場相對來說是個比較迷你的機場,只有一條起飛跑道,停機坪的數量也是非常有限,但足以滿足平時的客流需求。
而我們今天要說的空難,就是發生在特內裡費島的北部機場,但是事件的起因,卻要從隔壁島上的一起炸彈襲擊事件說起:
1977年3月27日下午13:15分,隔壁島嶼的大加那利機場的大廳花店發生了爆炸,由於事先就收到了炸彈客的警告宣言,所以機場提前疏散了人群,可還是有8人在這起事件中受了傷,大加那利機場也有部分建築物因此而受損。
在爆炸發生後不久,有一個叫《加那利群島自決獨立運動組織》宣稱對此次事件負責,並且還透露了一個令人更加惶恐的事情,在機場內還有一枚炸彈,當地警方在得知此消息之後,立馬將機場封閉了起來疏散人群,請專業人士進行全面的搜索。
但是有一個問題,有些即將要抵達大加那利機場的國際航班沒有地方降落了,於是航空單位就通知了即將前來的飛機,全部轉降到離這裡最近的特內裡費北部機場。
一下子大量的轉降班機的湧入了特內裡費北部機場,這麼一個迷你的小型機場,沒多久就停滿了,就連滑行跑道上也是停上了飛機,現場是一片混亂。
而就在這些擁擠在一起的飛機中,其中有兩架正是我們今天要說的:
美國泛美航空的1736號班機,下面簡稱為泛美,這是一架波音747大型民航客機,機上一共有382名乘客和14名機組成員,機長是維克多·格魯布(Victor Grubbs),擁有21000個小時的飛行經驗,也算是飛行界的老手了。
他在接到轉降的通知後,看了一下油量,估計飛機還能在空中持續飛行兩個小時,所以在降落之前,他曾一度要求不去特內裡費北部機場降落,就在空中盤旋著,等大加那利機場重新開放後再降落,但是上級並沒有批准這個提議,最終不得不在下午14:30的時候,降落在了擁擠的特內裡費北部機場。
荷蘭皇家航空4805號班機,下面簡稱為荷航,這是一架波音747廣體客機,機上一共搭載了235名旅客和14名機組成員,機長是雅各布·維格胡岑·凡·贊頓,有著11700個小時的飛行經驗,同時他還常年擔任新進飛行員的訓練官,所以這一次的飛行,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接近4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在下午13:10分,降落在了特內裡費北部機場,不得不擠在由機場主停機坪和主滑行道,所構成的臨時停機區域內,一起等待大加那利機場重新開放。
漫長的飛行加上等待的時間,讓乘客和機組人員都是非常的煩躁,尤其是荷航機長雅各布,因為荷航是以安全性和守時性而倍受讚譽的一家航空公司。
所以荷航有一項「防止疲勞」的飛行硬性規定,機組人員的飛行時長是有時間限制的,一旦達到時間限制,就必須要換另一個機組成員來接班,如果超時飛行是會面臨處分。
但是此時讓另一個機組人員,從荷蘭趕過來顯然是不現實的,原本荷航是準備將乘客送到大加那利機場後,再接上另一批乘客返回荷蘭的,往返兩地的時間也是綽綽有餘。
但現在因為恐怖襲擊事件,乾等了好幾個小時,如果再這樣繼續耽誤下去,剩下的航程就不得不在第二天完成,因此也會面臨著大量旅客滯留而產生的住宿類的費用。
眼睜睜的看著飛行的時間越來越接近上限,荷航機長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先給飛機加滿油,等大加那利機場一開放就可以直接起飛了,最大限度的節約準備時間。
這一切看起來都沒有問題,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合情合理的行為,最終卻成為了悲劇的導火索。
1977年3月27日下午16:00點左右,特內裡費北部機場起霧了,霧是越來越大,能見度在不斷的降低,此時的荷航正在加油,大加那利機場方面傳來消息,炸彈已經排查完畢,機場即將重新開放。
這對於等待許久的人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有先見之明的泛美機長,一直沒有讓乘客下飛機,再加上飛機停的位置比較好,所以具備優先起飛離場的資格。
於是塔臺就讓泛美慢慢往飛行跑道上面滑行,結果滑到一半的時候,卻被正在加油的荷航擋住了去路,由於機場較小,泛美無法繞路離開,只能幹等著荷航加完油了。
時間來到了下午16:56分,荷航終於加滿油了,之前下飛機等待的乘客也都重新登機了,由於位置原因,荷航被允許在泛美之前起飛。
特內裡費北部機場的塔臺,開始指示焦急的荷航和泛美起飛,此時整個機場已經被厚重的濃霧所籠罩,能見度只有300米,無論是機場塔臺,還是泛美與荷航的飛行員,三方之間都無法通過肉眼看見對方。
那為了方便溝通,他們都用了同一個頻道的無線電進行通訊,就這樣,兩架飛機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等待區,往飛行跑道上滑行。
沒多久,兩架飛機都來到了飛行跑道上,塔臺通知了已經滑行到一號出口C1和二號出口C2之間的泛美,離開飛行跑道給荷航留出起飛空間「在主跑道的第三個出口處轉彎離開主跑道」。
由於不熟悉這個機場,泛美機長拿出了機場地圖,在地圖上他發現三號出口C3,需要飛機向左轉個135度的大彎(另一記載是148度)才能出去,這對於他正在駕駛的波音747大型客機來說,難度是比較大的。
而前面的四號出口,C4的轉彎角度只有45度(另一記載35度)是駛離的最佳出口,於是泛美機組成員立即聯繫了塔臺進行確認,是否確定要從C3出口駛出。
塔臺給出的回覆是,「左邊第3個出口」,這時的機組人員並沒有再向塔臺報告,C3出口有轉向困難的問題,而是自行前往了C4出口。
事後有人分析,當時的泛美機長接到左邊第3個出口駛離的消息時,已經過了第一個出口C1,所以機長維克多默認為是,從現在的位置往前數,數到第三個出口駕離主跑道,而且這正好是最合理駛出了C4出口。所以他便合情合理地認為塔臺所說的就是C4出口,便沒有再次和塔臺進行確認。
就在泛美向C4出口駛去的時候,荷航來到了主跑道的末端,只需要再掉個頭,就可以準備起飛了,所以便立刻向塔臺報告了情況,塔臺給出的回應是:好的(OK),&34;,&34;,&34;。
焦急的荷航機長將飛機轉向後就鬆開了剎車,推動油門杆準備起飛,副機長立即制止了這樣的行為,並說道:「現在還沒有得到起飛許可呢」。
隨後機長雅各布就向塔臺提出起飛請求,塔臺在接到請求後,發出了一個起飛後的航線航行許可,這個和起飛許可可不一樣,他只是先告訴你飛行路線,讓你知道起飛後該怎樣飛到目的地,通常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塔臺很快就會發起,起飛許可(ATC clearance for take-off)。
但是著急忙慌的荷航機長,卻誤以為已經獲得了起飛許可,就鬆開了剎車,讓飛機開始滑行,在飛機加速之前,副機長用帶有濃厚的荷蘭口音英語通知了塔臺說:「我們正在起飛」。
但是塔臺卻誤聽成了「我們正在起飛點」,因此塔臺就回答道:好的,等待起飛,我們會通知你,沒想到荷航機長只聽到了好的(OK),後半段的話,卻沒有聽清楚。
這主要是因為,荷航泛美塔臺這三方,共用同一個無線電頻道,當泛美副機長一聽到荷航機長說:「我們正在起飛」。這還得了,我還在主跑道上滑行呢,於是立即向塔臺發出無線電說:「我們還在跑道上面滑行」。
因為塔臺和泛美的同時發話,令荷航的無線電產生了高頻噪音,所以荷航機長只聽到了好的(OK),荷航機長一聽到OK,覺得自己已經獲得了起飛授權,立馬就開始加速。
荷航上的工程師就質疑後半段也沒有聽清楚,我們真的獲得了起飛授權嗎?泛美會不會還留在跑道上?
但是即將超過這次執勤時限的機長,武斷的做出了肯定的答覆,而更巧的是,機場的跑道中央燈故障,又缺乏地面雷達顯示飛機位置,所以荷航機組人員在起飛的時候,並不知道跑道中還有飛機,接下來就發生了這件震驚世界的空難事件。
晚上17:03分,泛美即將到達C4出口駛離主跑道,可就在此時,泛美機長在濃霧中,看到了越來越近的飛機降落燈,心中頓時一驚,立馬想到了這是正在起飛的荷航,
被驚出一身汗的機長和副機長,立刻決定加速駛離跑道,可是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荷航正處於全速加速的狀態,速度高達140節,也就是260公裡每小時。
僅僅在9秒鐘後,兩個龐然大物就撞在了一起,一起史上最嚴重的空難事件發生了。
實際上在兩架飛機相撞的前4秒,荷航的機組人員也發現了正在避讓的泛美,但已經是停不下來了,只好儘量的讓飛機側翻爬升提前升空,由於側翻的角度太大,機尾在跑道地面上劃出一條20米長的深溝。
飛機機身因為加滿了燃油十分沉重,難以提前拉起,就在距離泛美100米左右的時候,荷航終於離開了地面,飛機的前輪成功通過了泛美飛機的上方,但是發動機機身下半部與主輪無法避讓,只能是硬生生的撞上了泛美,並從中間部位撕裂了泛美班機。
荷航在受到撞擊後,飛機的左側發動機被扯落,迅速失速的飛機,在經過激烈的翻滾後重重的摔在地上,又沿著跑道滑行了300米才停下,隨後就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由於飛機上面加滿了燃油,爆炸的威力是難以想像,現場一片狼藉,但由於機場濃厚的霧氣,塔臺的人依舊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起初他們還以為是特內裡費北部機場也發生了炸彈襲擊,直到機場上空一架盤旋的飛機向塔臺報告說,在跑道上隱約看到了火光和濃煙,機場人員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立即派消防人員趕赴現場,可是荷航的火勢太大,消防人員實在是難以靠近,最後荷航班機上所有人全部遇難無人倖免。
由於充滿濃煙和大霧的原因,消防人員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幾百米外的另一架飛機也在燃燒,直到二十分鐘之後才趕往撲救。
經過消防人員的不懈努力,從泛美班機上,成功救下了56名乘客與5名機組人員,這些倖存者主要是集中在飛機的頭部和尾部,其餘的326名乘客和9名機組人員不幸遇難。
因兩架客機的相撞而引發的熊熊大火,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撲滅,荷航上有一名乘客,是住在特內裡費島的,所以在趁飛機上旅客下機休息時,自己搭車回家了,從而逃過了一劫。
最終,這兩架飛機相撞,一共造成了583人死亡,是人類航空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空難事件,這起慘烈的空難事件震驚了全世界,也給所有遇難者家庭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事後,以西班牙民航事故調查所為主導,組成了調查組,一共有70多人,其中包括了西班牙荷蘭,美國的事故調查員,以及兩家航空公司的代表。
通過對失事飛機黑匣子的研究,調查組認為:荷航對通訊內容的錯誤解讀,和泛美機組人員的錯誤認定,是造成災難的主要原因。
儘管引起這起空難的調查結果存在很多爭議,但還是有幾個原因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
1、天氣的原因,當時在機場被大霧所籠罩,導致了機組人員的反應不及時。
2、控制塔臺的命令不夠明確,塔臺應該讓泛美1736從C3出口或C4出口駛離,而不是用第幾個出口,從而造成了誤解。
3、無線電通訊問題,三方同時通訊造成了無線電幹擾,重要的通訊內容丟失,導致溝通出現了問題。
4、機場的配置不齊全,飛行跑道的中央燈故障,又缺乏地面雷達顯示飛機位置。
5、荷航機長在沒有得到起飛許可之下強行起飛,當受到荷航工程師質疑時,荷航機長又貿然的肯定,沒有進行再次確認。
6、荷航的副機長在和塔臺進行溝通時,使用了不同標準的用詞,從而導致了塔臺的誤解。
從這些導致飛機事故的原因中,我們可以看出荷航方面負主要責任,荷航採取了提前加燃油的行為,看似影響不大,實際上卻增加了好幾個風險因素:
一:導致了飛機延遲了35分鐘,機場的大霧變得更加的濃,錯過了最佳起飛時間。
二:飛機加油增加了40噸的重量,導致了飛機起飛距離大大增加。
三:加滿油的飛機在爆炸後,發生了巨大的火災,導致救援困難造成了眾多人員死亡。
雖然荷航極力的爭辯,但是最終的結論還是荷航機長要為此次空難負主要的責任,隨後,荷蘭皇家航空公司向每一位遇難家屬,支付了5.8萬美元至60萬美元不等的賠償金,事故造成的財產和損害賠償的總和為1.1億美元。
特內裡費的空難紀念碑
中國有句老話,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在事故發生之後,所有的航空公司都進行了自我檢查,國際航空法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世界各地的航空公司都提出了對標準短語的要求,並更加強調英語作為通用的工作語言,不能僅以口語短語OK來確認空管的指令,而是要回讀指令的關鍵部分已顯示互相理解。
對於起飛這個詞的使用,只允許使用「起飛許可」或「取消起飛許可」,以防引起誤解。
在責任重大的行業裡,或者說在事關人命的行為當中,往往一個小小的疏忽,就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價。
這一起空難的最初導火索是在大加那利機場的恐怖襲擊,然後就是荷航的飛機加油,再到後來起飛的一系列小細節。
在整場事故當中,每一個細節都是環環相扣,如果每一個人都能按照規章制度來,無論是其中哪一個環節有人阻止了,那麼這場悲劇很大可能是可以避免的。
可惜人生沒有彩排,願逝者安息,願此類悲劇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