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社恐十級選手(自封的),我一直堅定的認為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是自助點餐,挽救了無數跟我一樣寧可餓死也不跟店員點餐的人的生命。
哪怕人工點餐區空著,我也會在小哥哥小姐姐殷切的眼神下去自助點餐機上點餐。畢竟對於社恐來說,沒有比和人交流更可怕的事情了。
我有個朋友大米,社恐程度跟我不相上下,她為了避免跟同事搭同一班電梯下樓,常常不惜辛苦走樓梯,18層,她走的無怨無悔。
看過關於一篇關於芬蘭民俗風情的報導後,我們開始喜歡稱自己為「精芬」——精神上的芬蘭人。
據說在芬蘭,人們排隊都會自覺保持兩米的間距;乘公交車時,如果有空位,他們永遠不會坐在別人旁邊;公園裡的椅子也都設置為單人座,而且每把椅子旋轉沿路擺放,確保誰也看不見誰。兩個芬蘭人如果在電梯裡偶遇,也不會開口說話……
芬蘭的公園椅
芬蘭這種極度在意個人空間、內斂寡言的國家,相信對不少社恐er來說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天知道我們這些社恐星人為了躲避社交,產生了多少讓人迷惑的行為和思想啊。
在網絡上跟人稱兄道弟,面基的時候卻又慫的不行。
看見個半生不熟的人,寧願繞1000米的路,也不想跟他正面碰上;
在超市買了水果,怕家門口的水果店老闆看到不開心,鬼鬼祟祟地經過。
超級怕老師點名回答問題,即使這道問題你會。
剛入座旁邊的人就離開了,會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接到不熟的人打來的語音電話,會莫名慌張,「有什麼事不可以打字說嗎?」
如果你也有類似的症狀,那麼大膽承認吧,你可能也是社恐星人。
社恐源自醫學範疇的一個詞——「社交恐懼症」,這是一種十分常見的心理病症,發病率在3%—13%,取一個中間值來算的話,大概有1億中國人正在被」社恐「支配。不過我們社恐星人大多只是存在社交恐懼的情緒或傾向,可能遠沒有到達病理的那個程度。
一般來說,社恐容易和內向聯繫在一起,但這並不表示社恐=內向。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在於:內向的人是可以社交但不想或不喜歡,而「社恐er」是很想社交卻不能也不敢。
是的,社恐星人的內心其實有很強的社交渴望。他們渴望去到對其他人來說輕而易舉的社交場合,渴望表達腦海中的無數想法,渴望發出自己的聲音,但他們很怕會得到一個負面的評價,最終選擇了放棄。
社交恐懼症的表現就在於,社恐星人常常過分和不合理地懼怕外界某種客觀事物或情境,他們明知道這種反應有點太過了,卻仍舊沒辦法停下來。
在一項社交活動開始之前,社恐星人常常就已經預演好了最壞發展路線,「我一定會表現得超級緊張,超級糟糕的。」
在活動過程中,他們會覺得所有人都在審視著他,因而表現得十分不自然,面紅耳赤、呼吸急促,不敢多說一句話。
事後會仔細揣摩這次活動中的每一個細節,覺得別人在背後給了他一個很低的評價。他們既渴望得到別人的關注和認可,又害怕別人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缺點和不足。
長此以往,他們更加沒有勇氣走進外面的世界了,這也很容易讓人誤解,他們討厭社交。
社恐星人有沒有可能變得不社恐呢?
當然有可能,但這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每個人的社恐程度都不一樣,每個人恐懼的情境可能也不一樣。很多人也想幫助社恐星人,但貿然出手,給社恐星人帶來的可能是傷害。
英國女孩Natasha被確診患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一場普通的對話也會令她面紅耳赤呼吸急促,進入大學之後,她努力地保持合群,參加了各種集體活動。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可怕的事情還是來了——她被通知要進行一場300人出席的演講。對普通人來說這都足夠有壓力了,更何況是跟陌生人交談都會呼吸急促的Natasha。
Natasha無數次哀求老師換人,但得到的答覆幾乎都是「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好好準備,總會克服掉緊張的。」、「加油,你會挺過去的,會成功的!」
這些安慰人的「客套話」,讓Natasha陷入了絕望,在演講的日子到來的時候,Natasha自殺了。學校並沒有道歉,反而認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也是在幫助Natasha走出社交恐懼。
Natasha
人們已經學會了不去勸抑鬱症患者開心一點,卻常常勸社恐er自信一點、勇敢一點,輕鬆一點,你自以為是的建議,其實是種傷害。
當然,Natasha是醫療診斷意義上的社交恐懼症,社恐星人們大多還沒有到達這個程度,但道理是一樣的,社恐並不是一個靠鼓勵或者訓練就可以「克服」的問題,它更像是一種需要被接納和理解的狀態。
我們首先要自己接納自己是個社恐,不擅長社交,但那又怎麼樣呢?
社恐的成因很複雜,可能是遺傳、原生家庭、社會環境改變等原因造成的,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沒理由批評責備自己。
也不要假想別人會時刻注意自己,會背後取笑我們的言談舉止,事實上,大部分人只關心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他們沒時間來關注你。
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採取一些溫和的方法來面對讓自己畏懼的情境,比如,視覺想像。
史丹福大學研究證明:當我們想像自己進行某項活動時,所活化的大腦區域跟實際從事該項活動時的大腦反應部位一模一樣,這叫做視覺想像技術。
當我們放鬆下來,在腦海裡進行設想:我們走進了某個社交場合,我們口齒伶俐,妙語連珠,我們充滿自信,不慌不忙,別人也聚精會神聽我們講著……我們的大腦也將得到同樣的體驗,這可以幫助我們在實戰中真正減少焦慮。
當然,在現實情況中,我們可能無法做到想像中那般從容,但也無需苛求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就做到地步吧。
最後,也有一些話想對那些社恐星人的朋友們說。
對社恐星人們最好的幫助,是更加的柔軟的理解。
在他們害怕逃避的時候,不要急著逼他們勇敢面對,也要給他們一些喘息和休息的空間,你們可能覺得這沒什麼,他們可能覺得天都塌了。
他們不參加你的聚會、遇到你的時候沒有打招呼,並不代表他們不在乎你——他們只是不擅長用外露的方式表達罷了。
村上春樹先生曾在《我的職業是小說家》裡寫道:
只要走運,在世間找到適合自己的「縫隙」,就能很好地生存下去。
也許有時候,社恐星人的「縫隙」就是離群索居,他們能生活的很好,當有一天社恐星人們想做出一點改變的時候,不妨從「縫隙」中出來看看吧。雖然人群讓人恐懼,但孤單的滋味,也不太好受啊。
* 作者:老阿姜,時而睿智時而沙雕的非典型白羊座,執著於內在精神的探索和療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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