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與身份》解讀5_第4章_自我、自我概念和身份

2020-11-29 自我學堂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身份感」,賦予我們作為什麼樣的人並指導我們的思想和行為。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大大小小的選擇都讓我們感覺到基本的身份相稱的身份(identity-based and identity-congruent

在社會心理學中,「身份」(identity)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包含兩個維度的含義:(1)人格維度,是指一個人的特質和性格特徵;(2)社會維度,是指一個人的社會關係、角色和社會群體成員資格的總和。

「身份」是「自我」的一種屬性的集合:相對固定能識別一個人的特徵的屬性,為此,「identity」這個術語又被譯為「自我同一性」。

身份可能聚焦於過去(一個人過去的事實)、現在(一個人現在的事實)、或者將來(一個人期望或希望成為的人)、以及一個人覺得有義務和責任要努力成為的人、或者一個人害怕成為的人。

身份是指向性的,它提供了一個意義製造的鏡頭,把注意力集中在當下語境的某些特性而不是其它特性上。一個人的各種身份融合在一起構成了:(1)一個人的自我概念——當一個人想到自己時,進入其心智中的內容的各種不同的描述;(2)一個人關於自己人格的理論;(3)一個人所信的「真實的自己」。

除了自我概念外,人們還以其他方式了解自己:他們有自我意象自我感覺,以及從其它感官中提取的意象——一種他們聽起來像什麼的感覺,他們在戰術上感覺像什麼,一種他們身體在運動的感覺。儘管這些自我方面是最初概念的一部分,這種概念化是指擁有自我意味著什麼,但它們較少受到實驗性的注意。人們覺得他們了解自己,因為他們對自己有著豐富的體驗和大量的自傳記憶。

一個人認識自己的感覺過程有助於使用「自我」來做出有意義的選擇,使用自我作為一個重要的感知、動機和自我調節工具。這種「認識自己的感覺過程」在某種程度上是建立在一個穩定的假設之上的,這個假設是關於自我的日常理論和關於自我的更正式的(社會科學的)理論的核心。然而,正如我們在本章後半部分所描述的,穩定性的假設被「自我」作為一種心理建構的可塑性、語境敏感性和動態建構所掩蓋。身份不是人們假定的固定的標記,而是在某時刻動態地建構的。在一種情況下感到相稱的身份選擇不一定在另一種情況下感到是相稱的身份。

這種靈活性是使得「自我」的一種價值。正如威廉·詹姆斯(1890/1927)所指出的,思考是為了去做什麼。人們是務實的推理者,敏感地與他們面臨的周遭環境中的語境化的給養和約束相合拍,儘管這些內容不一定是影響他們判斷和行為的根源。人們並不是簡單地對語境中的線索做出響應,而是對被「他們此刻是誰」的那些線索的效應所緩和與調解做出響應。

本章討論了兩個核心議題:「對自己的一種了解和「當下自己為何許人的動態建構

「自我」是一個重要的動機工具,這既是因為自我感覺像一個穩定的錨,也是因為構成自我的身份實際上是在語境中動態構建的。「自我」之所以有用,是因為人們在做出選擇時會考慮他們的身份,而且這些身份是情境化的、務實的,並且與當下語境的給養和約束相協調。

第一節 概念上的澄清

「自我和身份」不僅是心理學家們非常感興趣的話題,而且橫跨心理與社會科學的各個領域,心理學家、社會學家、人類學家、政治學家,甚至經濟學家都在思考著「自我和身份」。這個龐雜的研究群體包括兩個方面的研究:一是將「自我和身份」斷言為解釋性因素;二是將「自我或身份」的某些方面視為是可以進行實證性地評估或操作性定義以及可以被描述的某種實體。

如此重要的「自我和身份」到底是什麼呢?相關的研究者一直認為,「自我」既是情境的產物,也是情境中行為的塑造者。製造自我感——自己現在是誰、曾經是誰、將來可能成為誰,以及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應該走的道路——是一個核心的自我工程(self-project)。

自我和身份理論假設人們在乎他們自己,也想搞清楚他們到底是誰,並進一步利用這種自我知識來理解這個世界。自我和身份被預測會影響人們的動機、影響他們如何思考和理解自己和他人、影響他們採取的行動、影響他們的感受、以及影響著控制或調節他們自身的能力。

在本節中,我們將提供一組操作化定義。作者的目標是提供一些明確的告誡。首先,「自我和身份」有時被交替使用,而其它時間則被用來指代不同的事物;第二,自我和身份所指稱的東西在不同的文獻中是不同的,就是在同一文獻中也所不同;第三,這種模糊性擴展到自我和身份是單數還是複數,也就是說,是否存在一個或多個自我、身份和自我概念。

相關評論從社會學、社會認同以及社會和人格心理學的角度來強調這些問題,並提供了一些對這個話題的廣泛的認識。作者的目標不是試圖重溫這些評論中提出的所有問題,而是提供這些建構的一個工作大綱,以便突出研究的前進方向,幫助大家理解是什麼使得自我對於理解人們如何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做出選擇,以及對他們的體驗製造出意義是如此不可或缺

1.1. 基本的操作化定義

(1)自我 self

「自我」這個術語包括:(1)思考者(「我在思考」-主我);(2)被思考的對象(「關於我的……」——賓我);(3)行動者既思考也意識到「自己在思考」。

從另一個視角來理解,「自我」意味是一種「自我反思能力」:人們將自身作為思考對象的能力,這是「自我」的主體性-主我,強調了「自我」的動態特徵。;「自我」還是一種記憶結構:人們對自身的認識,例如,自我概念、自尊和自我效能感等,這是「自我」的客體性-賓我,強調了「自我」的穩定特徵。

當 「自我」作為一種認知能力而行使功能時,會在即時的情境中對「賓我」這個「記憶結構」進行動態的更新和創建,就像計算機資料庫的工作機制一樣。由此看來,「賓我」的有些內容不是直接從記憶庫中調取的,而是實時更新或創建的。

既然「自我」是指人們在思考自己,那麼,用什麼方式思考自己呢?研究者們發現人們對使用多種方式來思考自己。例如,從心理內部的近距離方式(又被稱為「沉浸視角」),或者是外部的遠距離方式(又被稱為「他人視角」);還有一種社會文化維度,例如,獨立和與眾不同的個人主義方式、與他人和群體相聯繫的集體主義方式。

每一種思考自己的不同方式(兩個維度上的不同組合)都會突出和吸引人們對賓我的某些方面的注意,同時又疏忽了其它方面。人們能夠隨著時間並從多個角度反思自己,所以,人們可以使用多種標準來評估自己,預測社會互動將如何進行,並通過行動使未來自我需求和願望更容易得到滿足的方式來自我調節。從這個意義上說,不是單一的賓我存在,而是有著多重的賓我,或者至少每個賓我有著多個側面。

也就是說,不同的「自我視角」普遍地影響知覺和心理過程,從而形成了不同的起到結構化作用的自我概念,自我概念又影響著人們的自尊感和自我效能感等。

(2)自我概念 SelfConcept

自我概念是各種認知結構,可以包括內容、態度或評價性判斷,用於理解世界、將注意力聚焦與自己的目標和保護自己的基本價值感。因此,如果自我是一個在思考著的「主我」,而「賓我」就是這些思考的內容,這個「賓我」的內容的一個重要部分涉及到一個人是誰、曾經是誰、將來會成為誰的心理概念或想法,這些心理概念就是自我概念的內容。

雖然我們關注自我概念的結構方面(例如,個人主義、集體主義、近距離的沉浸視角、遠距離的他人是視角),但很多文獻關注的是內容和評價性判斷,詢問人們在描述自己時描述了什麼,以及他們如何積極評價自己。這種對內容和評價性判斷的關注在針對兒童和青少年的研究中非常普遍,通常涉及一系列領域的封閉式評分量表(例如,外表、運動能力、情緒穩定性、同伴關係、家庭關係等)。

然而,內容可以與評價性判斷分開研究,通常採用開放式調查,要求人們描述他們當前的、理想的和應該的自我,或他們期望和不期望的可能自我。同樣地;一些研究明確地關注自我判斷或自我態度,這些自我判斷通常被操作性地定義為自尊或自我效能,是對一個人在世界上的價值感和能力的被提煉的評估。

各種自我概念在如何被結構化方面也有所不同。研究人員已經記錄了內容範疇在組織方式、複雜性、積極和消極信息的存儲方式以及行動策略與自我目標相關聯的可能性等方面的差異。

首先,考慮內容的結構含義。人們可以圍繞一些範疇來組織和構建自我概念,其他人通常用這些範疇來理解他們的人種或民族、性別、體重、年齡或在學校的學業地位。如果用這些社會信息來組織自我概念,人們可以被說成是在該領域內是有圖式的(schematic),這意味著他們將更快、更有效地處理與之相關的信息,更能牢固地記住它,這意味著人們將以符合他們圖式的方式行事。

超越內容的特定方面,有些人可能覺得自我的所有方面都是相關的;另一些人可能覺得自我的許多方面是獨立行使功能的。組織可能遵守效價(價值評價),因此一個人可以將積極的和消極的自我觀劃分開來,這樣一來,一個外表邋遢的學者的證據就不會影響到此人在某領域是學術權威的自豪感。

人們可能有多重的自我概念,其中的一些可能組織和表達的更好。結構事關重大,一些自我概念有效地促進了自我調節,而另一些則使人容易過早地脫離目標,並在價值性和勝任能力方面有挫折的感受。

正如我們在前面所討論,人們可以從不同的方式來思考自己:個人主義的沉浸視角、集體主義的他人視角等,從而形成不同的自我概念結構。記憶中有多種這樣的結構可供使用,在情境線束或其它因素的影響下,某些結構更容易被長期提取。

自我概念研究者已經證明,人們在描述自己時,是聚焦社會角色和關係,還是聚焦個人特質和性格特徵,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們眼前的情景線索。研究人員可以很容易地以 「啟動」(進入心智)思考自我概念的一種或另一種方式。例如,在閱讀帶有第一人稱單數(I,Me)與第一人稱複數(We,Us)代詞相對的文章時,解讀這些詞的句子,或者考慮到與朋友和家人的不同之處相對於相似之處,都會轉移自我概念的內容。此外,以這種方式啟動自我概念結構不僅會影響人們對自己的看法,而且會影響他們的總體看法。

(3)身份 Identity

埃裡克森提出了一個現在被廣泛使用的「身份發展模型」,該模型通過探索承諾來聚焦於身份的發展。埃裡克森所使用的「身份」一詞與其他人所說的「自我概念(self-concept)」是同義的。然而,「身份」這個術語也可以被概念化為理解「自我概念」的某個方面或部分的意義的一種方式。例如,一個人可以具有一個包含了諸如「做什麼、重視什麼價值、以及如何言行舉止」等相關內容和目標的宗教身份。

社會心理學和社會學方面有關「身份」的文獻對「身份」做了「個人身份」和「社會身份」的區別,社會身份又被稱為「集體身份collective identities。泰弗爾定義的社會身份涉及到:一個人對群體成員的認識、作為群體成員的感受,以及與相對於其它群體的等級或地位的認識。儘管這個定義並沒有太多地聚焦於超越了認識、尊嚴和等級的組內成員身份的內容,但其它定義已經強調,社會身份是包括內容的。

正如一個人可能有許多自我概念一樣,身份理論家在如何概念化一個人可能擁有多少身份方面也存在分歧。詹姆斯認為,人們具有多重的自我,而且,他還認為:人們擁有的自我和他們擁有的交互夥伴一樣多。身份和社會身份理論家討論的是基於多重情境的多重身份。身份理論家關注身份內容的跨情境穩定性是如何產生的。從這個角度來看,「身份」是自我概念的不同部分,是一個人在社會網絡中所處位置和所扮演角色的內在意義和期望。相比之下,社會身份理論家關注的是跨情境的可塑性。在其最有力的表述中,社會身份理論預測,在每次互動中,人們都會有不同的身份

在思考身份內容和身份功能時,社會身份研究者有時會關注與其他內部成員的聯繫和相似性。其它時候,他們關注的是內部群體和外部群體之間的區別。身份所基於的群體(性別、國籍、人種/民族、宗教遺產群體或工作團隊等)可能在其長壽性以及在跨時間和跨情境中他們如何感覺的心理意義上有所不同。

社會身份和身份理論家也研究了另外兩種身份,角色身份個人身份角色身份反映了特定角色(如學生、家長、專業人員)的成員特性,這些角色要求另一個人扮演相輔相成的角色。一個人不可能是沒有孩子的家長,沒有老師的學生,或者一個沒有當事人或同僚的專業人士。個人身份反映了不同於社會和角色身份或者聯繫到部分或全部這些身份的特質或特性的感受。因此,個人身份指稱的內容與心理學文獻中典型地被稱為「自我概念」的內容是完全同構的。在這方面,使用「身份」而不是「自我概念」一詞的一個優點是,它保留了「自我概念」更廣泛的視角,正如我們之前所討論的——畢竟,作為一個害羞的人,在以下兩種情況下可能意味著某些不同的東西:(1)考慮一個人與其他人不同和有區別的部分時(個人主義的自我概念);(2)考慮某些與他人有關聯和相似的部分時(集體主義自我概念)。

(4)小結

自我、自我概念和身份可以被視為嵌套的各種元素,與「賓我」的各個方面一起,由此而形成自我概念和「作為自我概念的部分的身份」。然而,學者們經常在使用「自我」和「身份」這兩個術語時,似乎它們是同義詞。有時,這些術語被用來指稱賦予對「賓我」事關重大的世界以意義的過程,或指稱有關自我的不同信仰和知覺的社會語境的結果,或僅僅是指社會人口類別中的成員,如性別或社會階層。其它時候,它的意思是一種含蓄感或一種關聯和包含的溫暖感覺,而不是一種無關和排斥的冷漠感覺。因此,這些術語可以而且經常被用來解釋產生潛在結果的過程可能是什麼,但在所評估或操作化的東西(如果有的話)方面卻有很大的不同。

這就是說,理論的匯聚在於這樣的假設:自我、自我概念和身份來自某處、存儲在記憶中,而且事關重大。我們稱這三個有關「自我和身份」的核心概念為心理建構、社會產品和行動力,並在後面的內容中依次討論。因此,自我自我概念身份是由它們所發展和影響行動的環境所塑造的心理建構。接下來我們將討論這些核心概念中的每一個。為了適應這種異質性,並繼續考慮自我和身份可能有多重要,在本章的其餘部分中,我們使用了詞組「自我和身份」這種更普遍和模糊的用法,並引用的文獻以及其中涉及的具體的術語(例如,身份)更為契合(fit)。

1.2. 自我和身份是各種心智概念

各種自我和身份理論都斷言「自我和身份」是各種各樣的心理建構(mental constructs),也就是在記憶中被表徵的某種東西。人類這種能力在出生後18-24個月之間就已經開始發展出來了,但這種記憶中的表徵最初是一種視覺形象,而且這個圖像可能是非常精細的。隨後,其它感官也參與記憶中「自我」的心理表徵。例如,嬰兒可以在一下幾個方面開始體驗到「自我」:在身體上不同於環境並在空間中運動。隨著符號化能力的發展,「自我」的心理表徵也就變得更為抽象化。

社會神經科學的新興領域試圖準確指出「自我」寄居在大腦的什麼地方,展示與自我相關的過程的不同位置,這個與自我相關的過程是聯想性的,而不是有意識的和反思性的。雖然特定神經區域活動的特異性不是自我的必要特徵,但前額葉皮層與意識過程相關,而內側壁被假設為支持與內省有關的過程。因此,目前的研究項目指出額葉活動與自我相關的認知過程有關。前扣帶回皮質的激活與反映一個特質是否與自身相關以及反映一個人的表現有關。與自我表徵任務相關的內側前額葉活動可能是視覺形態特有的,至少對有視力的個體是如此。也就是說,在有視力的個體中,當特徵詞被顯示而不是被聽到時,在自我判斷(與其他判斷相比)期間,內側前額葉的激活和內側前額葉和視覺皮質之間增強的功能連接發生。

然而,自我概念的研究通常側重於語義記憶而不是大腦的定位。兒童迅速發展語言和認知能力,並伴隨著這些能力形成了以語言為基礎的自傳體記憶。用關係到什麼和如何去理解的社會規範來組織他們的記憶,孩子們可以開始創造一種語義上的自我感,而不是直覺性的自我感。

自我概念研究通常側重於兒童在多個維度上描述和評價自己的能力。例如,到了二年級,孩子們可以報告他們自我概念的多個維度。青少年能夠清楚地表達他們在不同的角色和語境中有關他們自己的不同的行為和不同的感覺。所使用的方法,評分量表,意味著正在研究的心理概念是一組評分。事實上,許多自我概念研究都假設,自我作為一種態度對象進行明確的自我報告是有用的,這意味著自我概念是穩定的,在記憶中是長期可獲得的,並且在不同情況下以相同的方式可獲得。然而,正如本章第三節(思考是為了做)所討論的,這些假設中的每一個都是值得質疑的。

1.3. 自我和身份是社會產物

自我和身份理論一致認為自我和身份根植於社會語境中,自我的這種語境效應可能是遠端的——父母型人物的養育實踐、學校教育、文化、人們生活的時代和地點、早年的經歷等。自我的語境效應也可能是近端的——一個人所處的即時情境的心理暗示。

各種模型根據語境所指稱的內容而有所不同。有些人聚焦於宏觀層面的語境,特別是一個人生活在其中的歷史時代、社會和文化。在這一層面上的實證分析可能涉及歷史和跨群體比較,但也適用於實驗性的啟動技術。語境也可以是中等水平的,包括家庭、學校和社區,以及一個人成長的家庭過程和社會化實踐。在這裡,分析也可以是描述性的、比較性的或實驗性的。最後,語境可能是更微觀的層面,由於這些結構和習慣,一個人時時刻刻在體驗著。

每一個層面的分析都源於早期詹姆斯(1890/1927)、庫利(1902)和米德(1934)所描述的心理學和社會學觀點。庫利對鏡中自我(looking glass self的描述概括了詹姆斯(1890/1927)的見解,即他人如何看待「自我」是很重要的,這表明反映出來的評價,無論是加強還是破壞一個人的自我形象,都是自我的重要基石。大量的研究證實了這一假設。研究結果顯示,雖然自我觀通常比他人的觀點更積極,但人們確實普遍將他人對自己的看法融入到自我中,從而支持了自我的社會建構。

一般來說,自我和身份至少在以下三個方面是社會產物:

(1)人們不是從空氣中創造自己;相反,什麼是可能的,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需要解釋的,這些都來自於他人在意的社會語境。這意味著人們很可能會根據自己的年代和地點來定義自己:群體成員(如宗教、種族或性別)、家庭角色、長相、學校成績或運動能力等,這些內容或多或少都應該取決於一個人在其文化中的價值是什麼以及在社會等級制度中的地位。

(2)自我的存在需要其他人,其他人認同和強化一個人的自我狀態,這樣,一個人才可以建立起自我的重要感,一個人的努力可以產生結果。這意味著人們應該對自己感覺更好,更有能力實現自己的目標,等等,社會語境提供了這些腳手架。

(3)第三,一個人當下在意的自我和身份的某些方面由當下關聯的東西所決定。

因為讓別人認可自己的身份很重要,所以人們會改變自己的行為以讓別人像自己的視角一樣看待自己。在社會上顯露身份的一個明確方法是以與身份相稱的方式(刻板印象的)行動。

1.4. 自我和身份是行動力

自我與身份理論家的一個共同主題是,自我對行為很重要,自我和身份還是一種行動的力量,但其中的關聯機制是複雜的,很難說明。為了更仔細地研究這些過程,研究人員經常操縱自我某一方面的突顯性。例如,在一項研究中,參與者被提供了虛假的反饋,以誘導他們相信他們一般都是稱職或不稱職的。這影響了他們的自尊,他們的自尊影響了他們隨後對他人的偏見性反應。在另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提醒參與者他們是心理學專業的學生,然後,通過一個精心設計的封面故事,讓他們相信心理學專業的學生比對照組(經濟學專業的學生)更整潔(或不那麼整潔)。學生們的行為方式符合他們的心理學學生身份被呈現給他們的方式,在閱讀了表面上由心理學學生寫的關於整潔的故事後,顏色變得更加整潔,如果這些故事被歸因於經濟學學生,則顏色變得更加混亂。

一些研究者不僅記錄了語境對自我概念或自我概念對行為的影響,還預測了語境通過影響自我概念內容而影響行為即自我概念變化介導了語境對行為的影響。有研究表明,自我評價「我是一個幸運的」的人,在真實的生活中「好運氣」發生的概率相對來說要高一些。語境的微小變化確實至少改變了自我觀的某些方面,至少影響人們對自我和身份的瞬間感知。

第二節 理解各種過程

要有效地說明自我對行為的影響,通常涉及到操縱哪個自我概念或身份進入心智中。這種性質的研究很少,原因之一是許多理論假設:自我是相對穩定。這種假設可能是從早期的可塑性中產生的;也就是說,社會語境可能在自我發展的過程中塑造自我,但一旦發展出來,自我可能很難改變。即使從理論上講,穩定性也可以被假設為一種記憶結構,隨著每次使用而不斷更新和修正。在這一部分中,我們認為人們對自我的體驗是穩定的,並詢問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可塑性和動態結構。

2.1. 體驗到的穩定性

研究和理解自我和身份如何運作的一個難題是,即使自我和身份發生了變化,人們仍然可以有穩定的體驗,這樣自我報告可能就沒有幫助。

柏拉圖有一個比喻,對一艘船進行修理,所有的木板都被換掉了,現在的問題是:這還同一艘船嗎?因為這艘船的功能沒變,所以它是同一艘船;但考慮到所有的木板都是新的,所以從外觀上來講,這是另一艘船。

自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看待。隨著時間的推移,自我和身份會繼續發揮功能。,例如,製造意義、將注意力集中在自身、並維持以目標為中心的自我調節。但同時,自我和身份所意味的東西可能是動態構建的,例如,一個人關注自身的哪些方面、目標是什麼、以及如何朝著這些目標努力都可能發生了變化。在這種情況下,自我和身份繼續發揮著功能,因此自我感覺相同,即使內容發生了巨大變化。因此,無論人們是否有動機認為自己是穩定的,穩定的感覺都會出現。

(1)自我作為一種穩定的本質

人們認為,包括他們自己在內的人都有一個穩定的本質或核心:可以預測他們的行為、他們是什麼人(這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意義重大)、他們所做的事情反映了他們是誰。

深層本質(俗話所講的「一個人骨子裡面的東西」)制約表面特徵,心理本質主義(psychological essentialism的假設是處於分類工作核心的基本認知組織圖式。——所謂「心理本質主義」是指人們通過某種「自然的」潛在的「本質」將事物或人分組的傾向。心理本質主義反對皮亞傑的兒童觀,這種兒童觀認為兒童是「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思考者,他們根據表面特徵來分組對象。

一旦確立,本質的觀念在直覺上是明顯的,成年人很快就能推斷出激勵人們行為的持久性傾向的存在,並從他們的行為中推斷出特質。人們通常用穩定的特質(如真誠)和行動(如給無家可歸的人零錢)來描述自己。這種基本的自我感似乎是普遍的,無論人們是用形容詞還是動作動詞來描述他們的特質,無論人們是否認為他們的特質適用於特定的情境,或者是適用於不同文化的跨情境中。

(2)自我穩定嗎?

脫離人們的感知,詢問「自我」是否是一個穩定的心理建構似乎是合理的。大多數關於自我的綜合社會科學理論都把穩定性和流動性作為自我的不同的方面。因此,身份和社會身份理論將自我描述為既包括一套穩定的評價標準,也包括一種流動的、不斷變化的即時描述。在某些表達方式中,穩定性和變化性都被視為保持穩定和積極的自尊感或更普遍的穩定的自我感的一部分。由於維護自我形象需要做「面子工作」來說服他人相信自己的自我展示,一些社會學觀點的支持者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自我的穩定是社會互動穩定的結果。那麼,是否可以認為一個健康而有效的自我在跨時間和跨情境中是基本穩定和不變的?

一些心理學家認為,「自我」會保護其自身不受變化的影響,只有在生活條件需要的時候才會改變。而且,自我穩定性應該存在著必然的個體差異。事實上,克尼斯和他的同事提出的證據表明,人們的自尊有多穩定,這是因人而異的,而且這種穩定與生活的福祉(well-being)是相關聯的。感覺到自我不穩定實際上是邊緣型人格障礙的診斷標準之一。

為了研究人們對變化的抵抗力,研究人員可以通過實驗來操縱反饋,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跟蹤人們的反應,或者比較不同年齡組的人的反應來推斷隨時間的變化。實驗通常表明,人們會不遺餘力地保護自己的形象,忽略或重新解釋相互矛盾的信息,使自己遠離這些信息的來源。

關於身份發展的研究,埃裡克森假定兒童向穩定方向發展;也就是說,雖然兒童有身份感,但青少年向成人的轉變中,理論上涉及到對重要身份的重新審視。在嘗試了各種可能性之後,青少年和年輕人被預測會對一種身份提出要求,然後保持穩定。

2.2. 作為對語境敏感的自我

儘管大眾化的和理論的視角都傾向於將「自我」視為是穩定的,但是,從專業的視角來看,穩定的自我未必是有效的自我。在某種程度上,「自我」是一個創造意義、維持價值感和調節行為的工具,那麼一個有效的自我應該對新的信息敏感,而且在外部(時間,情境)和內部(動機)環境變化中是可塑造和可變異的。

實證研究中所獲得的自我穩定性的表面現象可能具有欺騙性。自我和身份可能會依賴於如何評估它們而表現出相當穩定或者相當多變。例如,如果情境的特徵很重要,並且情境是穩定的,那麼自我和身份就會顯得穩定,這使得了解它們是否依賴於情境變得困難。

就實證性,在評估自我和身份之前,通過操縱情境,可以將基於情境的不變性從基於情境的變化幅度中分離出來。效果可能很微妙。快速出現在頭腦中的東西很可能比緩慢出現在頭腦中的東西更能影響當下的行為,因此在現實世界中,反應時間可能很重要。

2.3.實證支持有多強?

一系列豐富的社會科學理論認為,自我對生活選擇和行為很重要,但是能支持這些理論的相似的證據尚未形成堅實的體系。理論與證據之間的缺口意味著,到目前為止,自我和身份理論可能提供也可能不提供自我和身份做什麼以及它們如何運作的可靠模型。這個問題在一些但不是所有的評論中都有提到。然而,鑑於大量的文獻將自我和身份作為解釋因素,未能關注理論與證據的差距,這意味著這個領域作為一個整體,在理解自我和身份作為心理建構和行動力尚未取得希望中那麼多的進步。這意味著,語境對自我和身份的影響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像理論所描述的那樣起作用,而自我和身份作為意義製造的鏡子和行動的激勵器,可能會或多或少地像理論所描述的那樣。最壞的情況下,例如,極端的從眾行為中,自我可能一點都不重要。

雖然對自傳體記憶的研究仍在繼續增長,但對記憶中自我概念的結構卻知之甚少。一個主要的緊張關係是存在於假設有單一層級化組織的自我概念的假設的理論和沒有這個假設的理論之間。替代記憶中的這個單一層級化組織的自我的方法可能是,人們在記憶中存儲了多個只有鬆散關聯的自我概念。但也可能是人們每次被要求時都會動態地創造一個新的自我概念。大眾意義上的自我必須是一個單一的實體、單一的結構模型並不適合記憶和認知的一般工作方式。因此,沒有關註記憶中一個自我概念是如何形成的,許多文獻現在倒是關注的是「工作的」、「在線的」或「積極的」自我概念,這是一個人關於此時此刻的自己的突顯的理論,或者專注於某一特定的自我概念內容,而不是試圖研究所有的自我概念。這些理論家從情境和社會認知的角度出發,試圖利用社會科學知識來預測自我作為一種心理建構的工作方式。

(1)作為對比的社會比較

大量研究通過建立社會比較來檢驗自我評價的語境化性質。早期的表達方式假設人們通常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這會導致更好或更差的自我評價。大量的實驗隨機地將人們分配到一個沒有比較的對照組,一個向上比較的狀態(有人比較成功),或者一個向下比較的狀態(有人不太成功)。與不進行比較的參與者相比,處於向上比較狀態的參與者報告了更多的消極自我評價,而處於向下比較狀態的參與者報告了更多的積極自我評價。

這些結果符合社會身份理論家的觀點,即向下的外部群體比較對社會身份有積極的貢獻,並暗示人們可能會有動機尋找向下的比較。但是,事實證明,人們並不總是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以洛克伍德和昆達(1997)的實驗為例,他們隨機分配參與者閱讀或不閱讀有關「超級明星」學生的材料,然後判斷他們現在和未來的自我。如果人們總是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那麼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超級明星的對比都應該導致更多的負面自我評價。事實上,處於超級明星狀態的學生確實對他們現在的自我評價更為消極。然而,這些學生對他們未來可能的自我評價更為積極。為什麼在考慮未來可能的自我而不是現在的自我時,結果會有所不同?一種可能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參與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不像巨星,所以巨星當時是一個比較標準。然而,在未來,超級明星可能是一個榜樣;也就是說,參與者可能會變得像超級明星,因此超級明星可以被納入他們的自我判斷。

(2)把他人融入自我

與其假設人們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更恰當的問題是,在什麼情況下,人們可能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在什麼情況下,他們可能將他人納入自我判斷?考慮學校的社會語境。在許多城市學區,失敗率如此之高,以至於學生可能意識到許多其他學生在學校表現不佳。如果人們經常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那麼這些學校的學生應該有很多向下的社會比較機會,從而對自己做出相當積極的評價。

當被引導以關係的方式考慮自己時,人們在自我判斷中會包含關於對方的消極和積極信息。當被引導以個人的方式考慮自己時,人們會從他們的自我判斷中排除關於對方的正面和負面信息。因此,效果似乎並不是由提升自我或自我感覺良好的願望所驅動的。

在實驗室之外,人們可能會自動地將具有自我和身份價值屬性的其他人包括進來。在相關研究中,人們被發現包括在自我成功的運動隊,獲勝的政治家和成功的營銷人員。在這些研究中,人們在自我概念中包含了成功的和沒有失敗的他人,正如我們前面提到的,當人們感覺到彼此有聯繫時,他們確實在自我中包含了他人的積極和消極特徵。

2.4.小結

自我和身份被認為是穩定的,而且對語境敏感。這兩種預測都有證據。然而,僅僅提供支持性證據並不能解決有關過程的疑問。我們剛剛總結了一些證據,證明人們有時會將他人同化為他們的自我概念和身份,有時會將自己與他人進行對比,有時似乎兩者都沒有。因此,真正的疑問似乎不是語境是否影響自我概念和身份,而是如何影響自我概念和身份。為了強調這些話題,我們回到了「思考是為了去行動」這樣一個理念,並闡明已知的社會認知與預測語境如何和何時建構在運行中的在線身份(online identities)以及這些身份如何塑造行為的任務有關。

第三節 思考就是為了去行動

社會心理學中反覆出現的一個主題是,認知是務實、語境化和情境化的,也就是說,人們為了行動而思考——一個人如何思考是由可用的選擇和試圖去做什麼而深刻地塑造的。人們在由他人、人工製品、物理空間、任務和語言組成的語境中思考。人們對周圍環境的有意義的特性很敏感,並且會調整自己的思維和行為,使之與語境相關。綜上所述,這意味著,從先前的態度和判斷來看,人類的判斷並非容易預測,而是受到決策時可獲得的信息以及這些信息的含義的極大影響。像其它的判斷一樣,對自己的判斷是有條件的。

此外,心中的意義解釋事關重大;人們的行為是基於一個情境的感覺和它似乎是「關於」什麼的。這意味著哪個身份浮現在心智中以及它意味著什麼是動態建構的。雖然實驗都是通過操縱突顯的信息來測試特定的過程,在實驗室之外,信息可以通過快速的聯結網絡和傳播激活,以及通過仔細考慮圖像、語義內容、目標、規則和感覺而變得容易提取。正如我們在關於雙重處理的一節中所討論的,重複提取的身份可能成為關聯網絡的一部分,因此變得快速提取;但是,即時情況的特徵影響了關聯網絡的其他元素。因此,一個身份的實際含義可能因情況而異。

依據語境似乎是什麼樣的來進行的認知和行為調整通常是自動的,而且是在有意識的覺知(conscious awareness)之外,這意味著人們可能會將自我和身份作為一種穩定的東西來體驗,而沒有注意到針對情境的務實性而進行的身份的敏感調整。然而,語境上突顯的信息對判斷的影響是深遠的。在這一節和最後一節中,我們將討論自我和身份研究的含義。

3.1. 包含(同化)-排除(對照

在前一節中,我們回顧了人們有時將自己與他人進行比較並將他人納入身份的證據。人們被假定會自動使用他人作為比較的標準。然而,證據並不支持這一假設;人們有時將他人包括在自己的判斷中,有時將其排除在外。我們現在轉向社會認知文獻,來了解人們何時將語境中的顯著信息納入對自己的判斷,何時將這些信息排除在外,並以此形成對自己的判斷標準。包含-排除模型(也稱為同化-對照模型)預測了每個過程什麼時候可能發生。

包含-排除模型使得一般的預測認為與判斷任務相關的信息可用於制定判斷標準或判斷目標本身。人們很可能將社會信息納入自我判斷,除非社會信息被標記為與自我有足夠的不同,以至於被排除在外,並被用作對照標準。源自自我的高度差異可能是由非規範或極端的信息所暗示的,也可能是指某一特定實例或範例而不是更廣泛的範疇的信息所暗示的。考慮到一個特定的另一個人不是自己,人們只有感覺到另一個人與自己很親近或相似時,才會在自我判斷中包含特定的其他人。

考慮一個正在聽演講的人,她開始想搞明白自己:到目前為止,她在生活中取得了多大的成功,將來她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無論想到什麼,都可能被用於她的自我評估。語境的影響可分為同化對照。當突顯的信息的含義與結果判斷有正相關時,同化就發生了;當突顯的信息的含義與結果判斷有負相關時,就會發生對照

回到我們的例子,語境中的顯著信息可能會影響她理解成功的含義(比較的標準)或者在做判斷時想到的自我屬性(目標的各個方面)。通告標準的信息會導致將目標與心智中的信息進行對照的心理過程。例如,演講者可能很無聊或很有趣;聽眾可能很熱心地跟在後面或冷漠地點頭。如果她達到或超過了她所關注的焦點所設定的標準,她將看到成功的可能性,並回憶起她過去相當成功的經歷。通告目標的信息會導致這樣的一個心理過程,即將目標同化為進入大腦的信息。

在這種情況下,同樣的演講者和聽眾特徵將被納入她自己的判斷中。例如,聽眾可能包括她的同齡人或專業的學生;演講者可能是她所在的同一個本科院校的校友,或者他們可能共享其他有助於同化的屬性(生日、首字母縮寫、喜愛的顏色)。說話者的活力和聽眾的能力可以告訴她自己。因此,一個人是否使用語境信息作為判斷自我或將語境信息同化為自我判斷的對照標準,並不是信息的特徵,而是信息在當下如何被解釋的結果。研究這一問題的一個重要方法是,證明人們在被引導使用集體主義(關係的「我們」)自我概念時更容易被同化,而在被引導使用個人主義(單獨的「我」)自我概念時更容易形成對照。

3.2. 元認知體驗

元認知體驗Metacognitive Experience)是指思考時湧現出來的感受,以及一個人對這些感受的解釋,這是解釋意義的另一個主要來源。人們認為在判斷語境中產生的流暢(輕鬆)或不流暢(困難)的感受對判斷本身是有通告作用的。

通常的情況可能是這樣。然而,除非有理由考慮來源,否則人們對元認知體驗的來源並不敏感,這意味著他們很可能使用甚至不相關的元認知體驗來影響判斷。例如,如果人們在思考他們對婚姻滿意的原因時遇到困難,他們會推斷出他們不滿意;如果他們在閱讀菜譜時遇到困難,他們會推斷出菜譜更難製作;如果他們在閱讀一個提問時遇到困難,他們會推斷出他們對答案沒有信心。雖然這些推論通常是正確的,但在這些實驗中,困難被操縱成與判斷無關的外部因素:有時列印字體很難閱讀,其它時候,參與者被要求列出許多原因。然而,除非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們所體驗到的困難的外部來源,否則人們認為他們的元認知體驗是提供信息的。

正如元認知體驗影響其他領域的判斷一樣,元認知體驗可能在自我和身份的判斷中起重要作用。流暢與不流暢所賦予的意義,以及流暢與不流暢對自我和身份的判斷有不同的影響,這取決於對這些感受的解釋方式。

當下感受到正確的東西往往具有一種知覺的特徵,也就是說,因為它是不費吹灰之力地體驗的,所以感受必然是正確的。這種不費吹灰之力的感受過程(feeling),反過來導致一種感覺(sense),一個人已經提取了自我或身份的「真實」方面,暗示著自我是穩定的。正如下一節關於雙重處理模型的所述,這種不費力的感受過程(feeling)可能是由於聯想(系統1)推理而產生的,而不是在運行中的身份的「真實」價值。心中的意義解釋(mental construal)對身份的含義在第四節「動態建構」詳細闡述。

3.3. 雙加工過程模型

雖然沒有用於自我和身份理論,自動認知和控制認知的雙重加工過程模型卻在心理學的所有其它領域都被提及。雙加工過程模型區分了兩種加工系統,一種是需要付出努力受控制的,另一種是不用付出努力地自動的。不用付出努力的反射(reflexive系統包括通過擴散激活而開啟關聯性的連結。需要付出努力的反思(reflective系統涉及信息的系統化和順序化的加工處理。這兩個系統分別被稱為系統1和系統2、直覺和推理、衝動和反思等。

早期的表達方式常常假設思維發生在一個或另一個系統中,這就留下了思考如何從一個系統轉移到另一個系統的問題。新出現的證據表明,思維在兩個系統中同時發生;系統1,即反射系統,總是在起作用;系統2,即反省系統,可能處於活動狀態,也可能不處於活動狀態。當一個人有時間、資源和仔細考慮的願望時,它就會變得活躍起來。當兩個系統都在工作時,每個進程都有自己的風格,並且,判斷或動作是否由系統1或系統2的加工處理結果產生,將取決於動作是立即發生還是稍後發生以及其它約束。

聯想、反射思考都是系統1推理的結果,給人感覺就是直覺性的、自發形成和毫不費力的,這些是「我只是在我的直覺中感覺的」那類想法。相反,反思思維是系統2推理的結果,它讓人感覺需要付出努力,就像思考和應用一套規則或明確的策略來解決問題的結果一樣。儘管直覺時常與啟發式加工處理、錯誤的判斷或推理、情緒化和無意識加工處理等相關,但這兩個系統不是在意識或準確度有區別,而是在思維的速度、靈活性上有區別,這似乎涉及到神經網絡。

因為反射的加工過程似乎是無意或無需努力而發生的,所以它被稱為自然評估(natural assessment。自然評估包括對物理特性(如大小、距離、響度)的評估,以及對一些抽象特性的評估,包括相似性、因果傾向、驚奇性、情感價(如某物是好是壞)和心情。這些自然評估可以無意識地、立即作為選擇和行動的依據。

相反,在反思系統中,行為是作為決策過程的結果而被激發出來的。這個決策過程通常被假定為一個期望值框架。因此,在行動之前,一個人可以記住一個結果的價值,以及行動是如何產生選擇的結果。這一表述與許多關於目標追求的心理學理論相一致,包括理性行為理論、計劃行為理論、目標追求理論、自我效能理論和描述自我如何參與行動的期望值理論。當然,有時人們很可能會輕鬆地考慮自己是誰,目標是什麼,因此,他們應該在此刻做什麼(反思,系統2處理)。然而,似乎也有可能人們經常隨心所欲——如果當時點燃的聯結網絡同時包括「賓格的我」和「不像那個老頑固」(反射的系統1加工過程),典型的膽小鬼可能會突然同意蹦極。因為系統1總是在工作,系統2需要付出努力,所以在認知負荷下的人通常只用系統1的加工過程,除非他們有動機去做其他事情,也許如果一個特別重要的自我目標出現在心智中。

雙加工過程模型對信息的一個時刻接一個時刻的加工過程做出預測。在任何時候,自反/反身和反思處理都可能發生。按照自己的身份行事的意圖不可能實現,除非它們在此刻浮現出來。雖然計劃的行動意圖可能是反思系統的一部分,但行為可能來自任何一個系統。一般來說,感知(外部或內部想像的)毫不費力地自動地向存儲在存儲器中並與當前感知相關聯的感知發出一系列擴散激活的提示。什麼進入心智可能取決於最近激活了哪些關聯連結。例如,看到一個無家可歸的婦女可以暗示自己的母親的形象、也可以暗示將來失業可怕的景象、或者暗示對犯罪的恐懼。

反射系統和反思系統都參與處理這些信息。雖然自我最初被預測只位於反思系統中涉及的神經系統,但神經證據現在表明自我定位在涉及反射和反思兩種處理方式神經系統中,正如雙重加工過程模式所預測的那樣。有時,人們會努力考慮一個身份是否描述了他們——從記憶中提取的內容以及計劃的行為是否符合他們是誰和他們想要成為誰。其它時候,要付出努力的加工過程沒有發生,或者被更快的聯結加工過程壓倒。在這些情況下,通過發散的激活而聯結性地暗示出的身份將導致在語境中被感覺為正確的行為。

3.4.小結

實用的、語境化和情境化的方法論製造了兩個關鍵點。首先,認知過程是語境敏感的;其次,語境敏感性不依賴於有意識的覺知。思考和行動受進入心智和感覺到的相關內容的影響。

進入心智的東西是一個人具備的知識的一個子集,這意味著心理意義上的情境會影響認知:「認知是從與環境的即時互動中產生的,而不是以一種自主的、不變的、無語境的方式進行。」思維受其發生的語境影響,包括外部語境的物理和社會特徵,以及思維本身的經驗。人類的思維不是一成不變的,也不是語境無關的;相反,人們思維靈活,對眼前的環境有響應。被情境方法論強調的語境敏感性並不取決於認知情境的心理意義特性的影響的有意識的覺知。情境效應不僅不需要明確的理由,而且把注意力引向語境的潛在影響可能會改變響應。

認知的實用性、語境化和情境性本質以及認知對雙重加工過程的依賴對自我和身份有著重要的影響。首先,人們所思考的內容受其當下環境中具有意義的特性的影響。像其它的判斷一樣,關於自我的判斷是在當下形成的。

環境的特性同時暗示了聯想結式和更系統化的過程,兩者都能提供線索,說明一個人是誰,以及為什麼這在當下很重要。第二,身份的突顯方面的行為後果受到情境看上去與什麼有關的影響。在運行中的身份的內容和行為含義都是動態地即時建構的。下一節將更詳細地闡述動態建構對自我概念和身份的影響。

第四節 動態的建構

自我、自我概念和身份是使一個人感覺到穩定但又具有可塑性的心理建構、社會產物和行動力。作者在本章中概述了這些術語是如何被使用的,提供了為每個術語收集證據的例子,並質疑了如果不能更好地結合上一節中概述的對大腦如何工作的新理解,那麼這個領域是否有能力向前發展,「思考是為了行動」 。

自我概念和身份不僅是可延展的,而且有可能是隨著每次使用而動態建構的,並對人們如何思考和行為產生影響。以下作者使用了「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the identity-based motivation model)作為一種組織框架來總結其觀點。

4.1. 基於身份的動機

人們以與其當前激活的身份相稱的方式來解釋情境,偏好身份相稱的行為而不是身份不相稱的行為,並根據身份相稱性來解釋他們遇到的任何困難。當行動感到與身份相稱時,在積極進行的相關行為中所體驗到的困難簡單地強調行為是重要和有意義的。相反,當行動感到與身份不相稱時,同樣的困難表明,從事這些行為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不適合像我這樣的人」。這些感知對當下和未來的意義創造和行為都有重要的引發效應——這就是「基於身份的動機」(IdentityBased Motivation)。

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有三個核心的假設:(1)動態的建構;(2)行動和規程預備;(3)對容易和困難的解釋。

第一個假設(動態建構)可以預測哪些身份出現在心智中、這些身份意味著什麼。由此,與它們相稱的哪些行為是在語境中動態構建的(即使身份感覺穩定並且與語境分離)。

第二個假設(行動和規程預備)得出的預測是,身份暗示著準備採取行動,並根據與身份相關的規範、價值觀和行為來理解世界。哪些行為是相關的、哪些情況是有意義的,這些都取決於身份內容,而身份內容本身是動態建構的。

第三個假設(對容易和困難的解釋)涉及兩個方面。就容易的元認知體驗來講,這個預測是容易地將一個身份帶到心智中,或在執行一個行為時的、容易將被解釋為確認身份的中心性和行為的身份相關性。「如果感覺對的話,那一定是真正的我。」不幸的是,重要的身份並不總是容易進入心智中,堅持從事與身份相關的行為很少是簡單的。因此,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的一個直接預測是,在所有事情都平等的情況下,人們往往會在他們在追求自我改變中遭遇失敗。無論哪一種身份在此刻浮現,無論哪一種行為容易與之聯繫,都是一個人所追求的。然而,元認知體驗的第二個方面是對所體驗的困難的解釋。一個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預測,所體驗的困難的後果將取決於使用對困難的體驗來回答的提問,後面將做詳細描述。

(1)動態的建構

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提出,人們被激勵去解釋情境,並以與身份相稱的方式行動。但身份是動態構建的,所以,一種身份所意味的東西取決於它在當下是如何浮現在人們的心智中的,以及賦予這個身份以意義的困難是什麼。考慮人種/民族身份問題,一方面,身份內容與更大的社會結構相關聯。例如,對底特律相對較低的非裔美國人和拉丁裔青年之間的鄰裡關係疏離性和人種/民族身份之間的關係的研究發現,疏離與人種/民族身份的內容有關。

居住在高於城市的平均疏離性的鄰裡中的人與較少的認可有關,居住在低於城市的平均疏離性的鄰裡中的人與更多的人種/民族身份相對於學業表現的三個組分的認同有關(這三個組分是連接性、種族主義意識和內在成就)。

另一方面,正如下面的研究所表明的那樣,人種/民族身份的含義也在當下被積極建構。在這項同樣涉及低收入學生的研究中,研究人員在秋季評分期的頭幾周隨機分配孩子參加他們的常規選修課或每周兩次的選修課。參加另類選修課的兒童參加了旨在動態創造一種感覺的群體活動,即聚焦於學校的可能身份與其他重要身份是相稱的,是獲得期望和避免不想要的成人身份的一種手段。正如預測的那樣,聚焦於學校的可能身份和這些身份與種族身份的相稱性在幹預中增加,而不是控制青少年,這些聚焦學校可能身份預測了行為的變化。更多的聚焦於學校的可能身份預示著更多的課堂參與,更多的時間花在做家庭作業上,以及更好的成績和出勤率。

因此,哪些身份浮現在心智中,它們在語境中的含義是長期和情景線索的函數,有些情況下比其它情況更可能提示特定身份。人們對暗示的身份的解釋取決於這些身份在特定語境中的務實的意義。

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與社會身份和自我分類一樣,認為人們的行為是為了增加感覺到突顯的社會相似性。身份,尤其是當成員資格可能受到威脅時,與許多文化心理學理論一樣,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預測,身份表達的差異反映了組織自我概念的結構(包括個體和集體自我概念)相對突顯性的差異。

然而,通過主張動態建構,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在許多方面超越了那些先前的構想。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預測一個身份意味著什麼,因此,什麼是與它相稱的,是動態構建的,可以激發積極的、以及自我破壞的行為,甚至自我毀滅的行為。它還預測,當行為感覺到身份相稱時,在行為實施時對困難的體驗很可能被解釋為行為是過程的一個重要部分,而不是行為是不可能的或不必要的指示。

(3)行動和規程預備

當一個身份被暗示時,心智中浮現的不僅僅是身份的內容,還有相關的行為和思考世界的方式。作者在前面就已經指出,長期或某些時刻啟動的關係化(我們)的自我概念會將他人的特徵同化為自我的一部分。更普遍地說,啟動人們去將自己視為是分離的和與眾不同的人,會影響他們總體上如何處理信息。這個想法是,當一個身份被暗示時,心智中浮現的不僅是內容,而且是一種理解世界的普遍方式。

請記住,自我概念可以被結構化為聚焦於「我」或「我們」、聚焦於行動者視角的「心靈的眼睛」或觀察者視角的「他人的眼睛」,身份也就隨之採用了這些結構化的方面。這樣,身份不僅包括內容,而且還包括一種思維方式或理解世界的方式。

被要求描述他們是如何與家人和朋友疏離和有區別的,或者在段落中圈出單數的「我」或複數的「我們」第一人稱代詞的人們,不僅僅描述相關的個人或社會關係的自我特質和特徵,他們還將啟動針對其它任務的思維模式(mindset)或自我概念結構。那些啟動集體主義思維模式的人比那些啟動個人主義思維模式的人更擅長於融合幫助他們記住物體在空間中的位置;啟動個人主義思維模式對獨立的任務有幫助。

當然,每個人都有一系列的身份,包括一些個人化的「我」的自我概念和其他社會性的「我們」的自我概念。同時,正如前幾節所討論的,有一些證據表明,在「我」和「我們」的自我概念清晰表達的傾向上,群體之間存在著長期的差異。馬庫斯和奧斯曼(1989年)發現,男性和女性在導航和理解三維空間方面存在差異。男性更傾向於報告從他們自己的視角中分離出來的心理意象,他們把世界看作是烏鴉飛而不是它們穿越的世界。這些性別差異反映了在涉及到物體在三維空間旋轉的任務中表現的差異。

雖然男性和女性都可以具有以性別為基礎的社會身份,但男性和女性在使用社交和關係信息來表達身份的傾向上可能有所不同,因此在獲取「我」或「我們」自我概念的可能性上有所不同。據預測,男性更有可能將自我定義為與環境和關係分離,而女性更有可能將自我定義為嵌入環境和關係中。

自我概念結構中的性別差異應該會影響認知過程的可達性,而這反過來又可以預測受制於不同認知過程的空間任務的差異。特別是,分離的「我」的自我結構應該使分離的認知過程更容易被理解,這應該使語境更容易被忽略,因此涉及空間三維旋轉的任務也更容易。

馬庫斯和奧斯曼還提出了自我概念中的文化差異,例如,美籍歐洲人在處理視覺信息時,一般只關注圖形而忽略背景,而中國人和日本人則關注圖形與背景的關係,這與亞洲人傾向於聚焦在作為有社會連接和親屬關係的自我上社會身份相稱。

身份的暗示方式對行為很重要。例如,「為贏得合同而行賄怎麼樣?」這個問題的答案被證明人們在被「我」或「我們」的自我概念啟動後有所不同。人們被隨機分配閱讀一段並圈出「我」第一人稱單數或「我們」第一人稱複數代詞。他們扮演了一個銷售代理的角色,與其他代理競爭以贏得合同,必須決定是否行賄。那些處於「我」狀態的人不太可能這樣做。這複製了作者對大型跨國數據集的二次分析,顯示賄賂在集體主義國家比個人主義國家更為普遍。因此,身份焦點的轉變會改變人們行動的意願,甚至是人們通常認為不誠實的方式。

(3)對困難的解釋

社會認知研究已經證明了同時考慮思想內容和與這些思想相關的容易或困難感覺的意義具有重要性。當「自我」中當前和未來身份的形象突顯時,會與容易或困難的感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這些感覺取決於一個人的反思。如果思考的問題是「這對我重要嗎?」那麼,所體驗的困難就可能被解釋為是一種挑戰;如果思考的問題是「這是真的我嗎?」 那麼,所體驗的困難就可能被解釋為真實和真誠。

對感覺到的困難的常見解釋是,如果很難想到或很難做到,那麼它就不太可能是真的。這意味著元認知困難的體驗很容易被理解為「對我來說不是真的」。然而,許多研究已經證明,其它的解釋是可能的。體育故事中充滿了對所體驗的困難的重新解釋(例如,「沒有痛苦,沒有收穫」),以及需要繼續嘗試(例如,「你不去嘗試,100%會錯過機會」)。

同樣,當試圖獲得一個聚焦於學校的身份時,元認知的困難體驗通常被解釋為「不是真正的我」,但可以被重新解釋為其它意思。困難可以被視為過程的一個規範部分(例如,「成功是1%的靈感和99%的汗水」)。困難也能提供進步的證據(例如,「生活中重要的事情是你真正必須為之努力的事情」)。如果一路上的困難和失敗被認為是最終成功的關鍵,那麼困難就是奮鬥的證據。

這意味著,如果身份真的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影響行為,那麼對困難的解釋是至關重要的。考慮獲得「好學生」身份或「健康人」身份所要求的行為。要想成為一個好學生,不僅需要在課堂上專心學習,帶回家做作業,做筆記,為考試而做刻苦準備,而且還需要放棄或至少限制可能干擾這些選擇的活動。困難所意味的東西取決於被假設為回答對困難的體驗的疑問。想想「好學生」的身份。在學習上遇到困難的學生可能會提出很多疑問。如果疑問是「我學習足夠努力嗎?」那麼,困難就意味著學習不夠努力。在這種情況下,困難會導致更多的努力。但如果疑問是「這真的是我嗎?」那麼困難就意味著一個人不能成為一個好學生。在這種情況下,困難會導致努力減少。

對困難的普遍解釋是低能力,這與美國人認為智力和許多其他能力是固定的而不是可塑性的觀點很吻合。因為努力事關重大,一個人必須相信能力是可延展的,並且可以逐步提升的,而不是相信它是一個穩定的特質或實體。持有逐步提升理論的學生更有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堅持下去,被說服而持有逐步提升理論的學生也是如此。

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提供了一個框架,有了這個框架,我們可以將實體和逐步提升的表達方式理解為解釋困難意味著什麼的幼稚理論。如果努力很重要(能力的逐步提升理論),那麼困難很可能被解釋為需要更多的努力。然而,如果努力不重要(能力的實體理論),那麼困難很可能被解釋為能力缺乏的意思,所以努力應該延緩。

4.2小結

基於身份的動機是準備好參與身份相稱性行動並在理解世界時使用與身份相稱的思維模式。雖然身份通常是穩定的,但它具有很強的可塑性和情境敏感性,所以身份的哪個方面浮現在心智中是長期進入(心智)和被情景所暗示的東西的動態產物。此外,由於所暗示的東西是一種概略的思維模式,而不是一個具體的內容清單,身份對行動和規範預備的影響很可能發生在有意識的覺知之外,沒有系統的過程。

當情境提示一個身份時(例如,女性),被暗示的身份所承載的並不是一個固定的特質列表(例如,熱情、精力充沛)。相反,暗示的身份帶有一種普遍的預備,即以身份相稱的術語來行動和理解世界,包括與該身份相關的規範、價值觀、策略和目標,以及與之相關的認知過程。

這種預備狀態究竟是什麼樣的取決於被暗示的身份在被暗示的特定語境中的含義。女性在不同的語境下可能意味著不同的事情——工作面試、約會、美髮沙龍的約會。這並不意味著身份不能預測一段時間內的行為,但身份的預測能力取決於它所暗示的語境的穩定性。由於不同的語境暗示了身份的不同方面,以及與其他身份的不同交集,身份-行為連結可能是不透明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身份的影響將是穩定的,只要個體反覆遇到心理上同構的情況,因為在每一種情況下,這種情況都會產生採取相同行動的意願。一旦一個選擇變成了身份連結,它就被自動化了。

如果感覺到身份共振(identity-syntonic),會有正確的感覺,不需要進一步思考。另一方面,如果對身份感到是非共振的,那就感覺不對,這種感受也不會引起進一步的反思。

第五節 總結與展望

我們在這一章的開頭提出了這樣一個命題:自我和身份感覺是穩定的,儘管它們在人們的經歷中可能並不穩定。相反,身份是在語境中動態地被建構的。我們認為體驗到的穩定和基於語境的動態建構都是有幫助的。體驗到穩定性使人們能夠根據他們對自己的「了解感」做出預測,並增加對自己未來投資的意願。同時,基於語境的動態建構有助於行為與語境的給養和約束的敏感協調。我們通過使用基於身份的動機模型闡述了這如何可能發生的。

我們還總結了核心術語,指出雖然自我身份經常被交替使用,但可以通過將它們看作一系列嵌套的心理建構物來獲得一些清晰性,這些心理建構物是以自我為最具包容性的術語,自我概念嵌入在自我中,身份被嵌入在自我概念中。自我具有一種反思能力,將自己視為一個客體(對象)並對自己正在這樣做變得清醒的能力。與其它物體類別(貓、桌子)一樣,自我也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心理建構物。這意味著人們有一種感覺(sense),即他們知道他們的自我是什麼,即使它具體的指稱在不同的情境中是不同的。正如貓各不相同——有些貓比其它貓更溫柔,更友好,但他們都有一個基本的「貓性(catness)」——人們的行為也不總是一樣,但在某些基本的方式方面仍然是一樣的。

儘管一個人可能會對自己混亂、粗魯或雜亂無章的滑稽行為感到失望,或者對自己在受到攻擊時的抵禦能力感到驚訝,甚至會說「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種能力」,但人們仍然會提到「我」的某些本質。把自己牢牢地分離進真正不同的實體,具有多重人格,是罕見的並被認為是精神疾病的一種形式。

包括各種「我」自己的心理內容可以稱為自我概念。自我概念既包括內容,也包括結構和評價性判斷。這些關於自我的評價性判斷通常被稱為自尊自我效能。自尊和自我效能研究多年來一直主導著美國的自我概念研究,但目前這一領域已經大大拓寬。

自我概念結構有很多研究方法,但有兩條主要的研究方向是我們所稱的思維模式層級結構層級結構研究從假設關於自我的不同內容必須在某個層級上排序開始並聚焦於一系列內容域中有關自我的評價性判斷的因素分析。目標是為了去確定自我概念是嵌套的、重疊的還是基本上正交的(彼此獨立)。其它在結構方面的研究考察了積極和消極自我概念內容的結構以及自我感知的自我概念領域的複雜性或數量。雖然並不乏味,但我們發現層級結構研究目前不如自我概念結構研究的第二個主要分支(我們稱之為思維模式研究)那麼令人興奮。

思維模式研究者認為,人們有多種自我概念,區別在於組織框架、內容和對判斷、感知和行為的下遊後果的不同。本研究以個人主義自我概念與集體主義自我概念的比較研究為主,同時也包括對視角(沉浸式、遠端式)和時間焦點(近式、遠式)的研究。思維模式的研究對於自我研究者來說是一個特別令人興奮的新領域,因為它表明人們有多種自我概念結構,這些結構對他們來說很容易被暗示,但在內容和結果上有所不同。例如,個人主義的思維模式不僅需要使用更抽象的語言來描述自己,並將自己認為是獨立的和與眾不同的,而且還對知覺和心理上的意義解釋產生影響。具體地說,個人主義思維模式增加了世界上的事物被視為獨立而非相關的可能性,語境信息將被用作比較的標準或被完全忽略,而不是被同化為自我判斷。

「身份」意味著什麼?我們認為身份包括內容和行動的預備,並利用思維模式來創造意義。個人身份是一個人的特質、特徵和屬性、目標和價值觀以及存在的方式。令人困惑的是,這些在社會科學文獻中常常被稱為自身(selves社會身份是一個人的角色、人際關係和群體成員身份,以及特質、特徵和屬性、目標、以及與這些角色、關係和成員身份相稱的價值觀。

為了更好地理解這些身份是從何而來,以及它們對判斷和行為在當下和未來的影響,我們提出了一種將自我、自我概念和身份研究與心理過程研究更好地結合起來的方法。三個核心預測來自於這種融合,我們稱之為動態建構行動和規程預備,以及對輕鬆和困難的解釋。現代認知的雙重加工過程模式闡明,思維既包括反射過程,也包括反思過程。反射的系統1,加工過程是快速和不用付出努力的,這是聯結網絡擴散激活的結果,這種處理方式被認為總是在後臺運行,產生流暢的快速響應。另一種形式的加工過程,反思式的系統2,加工過程速度慢且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是系統地考慮內容和應用規則的結果。當人們有時間、動機和思維能力參與時,這種加工過程就會運行。

鑑於人們在記憶中有大量的自傳體知識,幾乎所有的聯結網絡都有可能最終與自傳體知識的某些方面相聯繫。這意味著,自反加工過程很可能產生與自我的某個方面的關聯,因此無論系統2加工過程是否參與,身份或身份的某個方面將經常作為正在進行的系統1加工過程的一部分出現在心智中。然而,這個身份在此刻意味著什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在這個自反加工過程進行時還想到了什麼。大多數信息被假定為是相關的,人們將任何想到的東西混入他們正在運行中的身份的判斷中,僅在某些情況下使用這些信息作為判斷自我的標準。

作者推薦三種未來研究的途徑。首先,自我、自我概念和身份似乎可以預測一段時間後的行為。第二,自我概念和身份被感覺到是真實而穩定的,但實際上,自我概念和身份是高度可塑性的,甚至可以在當下動態地建構,所以穩定性往往比真實的更為表面化。這兩種體驗是如何共存的?在什麼情況下才覺知到轉換、可塑性,以及動態建構能改善幸福感?第三,人們可以想像自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持續,從孩提時代就可以想像一些期望和不期望得到的未來身份。儘管人們有時會投入當前的努力來實現這些未來的身份,但往往表現不佳,未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也許是因為他們將困難感誤解為目標不可能實現的意思,或將輕鬆感誤解為不需要嘗試的意思。因此,什麼預測了為了未來的自我而進行當前的投資,無論是特定的未來身份,還是更普遍地預測未來自我的幸福(例如,為退休儲蓄,實踐健康的生活方式以降低未來風險)是未來研究的第三個重要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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