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氣很熱,早上來到山上,火辣辣的太陽就已經開工了,沒轉幾下,就熱得大汗淋漓,山坡上,植被大都生長在兩邊貧瘠的土壤裡,而且都是算盤子、白鵑梅、胡枝子、牡荊這樣的小灌木,只有幾株松樹算是高大的喬木,在這樣一片山上顯得高大挺拔。我行走在巨大的巖石表面,可以說是一點遮蔽的地方也沒有,這些光禿禿的巖石上面,除了零星有一些苔蘚和東南景天以外,有一些地方簡直可以說是寸草不生,這裡的生命要經受好幾個月的爆曬,生命在這裡經受著最嚴酷的考驗,有很多物種還是退出了佔領這類地塊的欲望。
我行走在這樣的山路上,卻依然四處在找尋,我相信這一片土地一定有特別的風景,讓我可以觀之不盡,述說不完。除了巖石表面那些我熟悉的東南景天、藍花參、各種苔蘚、各種禾本科的小草以外,在巖石表面,還有很多淺綠色的、白色的、灰色的斑紋,這些是地衣,它們在這些巖石表面分布地很不規則,有些地方密密麻麻一大片,有些地方一點,有些包裹在石頭上,有些分布在崖壁上,給人的感覺就是髒髒的,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它們。
但是當我蹲下身子在拍一朵小花的時候,我的微距鏡頭掃入了一塊石頭表面的地衣,在取景框中,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些地衣,突然發現,它們千姿百態,深淺不一,那麼富有美感。有的像剝落的油漆,有的像海中的珊瑚,有的像蜿蜒的蠕蟲,特別是那些和苔蘚長在一起的地衣,形成特別的風景。我請教了張力老師,張老師說這是某種殼狀地衣,我知道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生命形式。地衣是由真菌和藻類組合而成的,一株真菌包住一株藻,兩者共同運作,成為一個單一的實體。大多數地衣都是匍匐在地的,而且像一個有生命的甲殼一般四處蔓延。和植物不同的是,地衣沒有根或者葉子,它們也不會開花。
地衣中的真菌負責收集礦物質和其他營養物質,並且將地衣固定在地表,與此同時,藻類從陽光中獲取能量,白天它們進行光合作用,產生可供真菌食用的物質。兩者相輔相成,互利共生。正是由於兩者在生長過程中相互合作、相互促進,使得地衣對嚴峻的環境條件具有頑強的忍耐力。所以從高山到平原,從森林到沙漠,從潮溼的土壤表面到乾燥的巖石,到處都有它的蹤跡,可謂是「植物界的開路先鋒」。
地衣也和苔蘚一樣,具有驚人的生命力,在裸露的巖石上,地衣常常能保持徹底乾燥狀態達幾周或者幾個月之久。當下雨時,這些地衣就像吸墨水紙一樣,幾乎立即就可以吸收水分,重新甦醒過來。地衣的生長速度極其緩慢,不過壽命卻驚人的長,被稱為是一種活化石植物。我也不知道這裡的地衣經歷過多麼漫長的歲月,是從什麼時候走來。本來還想摳一點地衣,一想到它們生長的歷程如此艱辛,就不敢動手了。
依然這樣漫無目的的亂逛,到處都是熟悉的風景,可是一點也沒有覺得厭煩,山上的植被看上去亂七八糟,絕沒有像在公園裡那樣的布局,水庫的堤壩上多是一人高的雜草,大多是一年蓬,它們被人打了藥,顯出本不該有的枯黃,中間留出了一條路,有一株黃檀在山腳下開得很好,我知道在這一株黃檀樹的旁邊,本來還有一株,但是去年它死了。分布著百蕊草的地方,已經完全被破壞了,村裡在施工,擴建村裡的公墓,也不知道這些百蕊草明年會不會長出來,我只在這裡見到過百蕊草,早知道是這樣的命運,真應該挖一些回家去種。
雖然每年都在這裡逛,那些熟悉的風景還是會有很多變化,有的樹被砍了,有的地方新蓋了房子,有的植物新冒出來,有的地方土路進行了硬化,生命就在這樣的平淡無奇中周而復始,年復一年,卻讓人如此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