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擺脫塑縛行動 擺脫塑縛
今年以來，國家和地方層面針對塑料汙染治理工作，出臺了系列政策和法律文件，其中對可降解塑料寄予厚望。但是，標準標識是否完善、市場監管是否到位、如何妥善回收處理等，都是社會關注的問題。推廣生物可降解塑料，我們準備好了嗎？
在 8 月 18 日「後疫情下塑料汙染治理」線上論壇上，來自綠色和平東亞分部的調研員賈柊楠就目前生物可降解塑料應用存在的挑戰，分享了她的看法。
tips*若如無特殊說明，本文配圖均來自綠色和平。
「生物可降解」有關概念辨析
賈柊楠首先梳理了與生物可降解塑料相關的幾個易混淆概念與常見的誤解。生物基塑料就是生物可降解塑料嗎？石化基塑料就不是生物可降解塑料嗎？答案都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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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基塑料≠生物可降解塑料
塑料是否可生物降解，跟塑料由哪種原料製成沒有必然關係。並非所有生物基塑料都可生物降解，例如生物基 PET、生物基 PE 就是不可生物降解的；而部分石化基塑料，如 PCL、PBAT 等，則是可以生物降解的，屬於石化基生物可降解塑料。
02
生物可降解≠任何環境下可降解
在目前的技術條件下，生物可降解塑料的降解速度是比較緩慢的。另外，生物可降解塑料需要在特定環境下才能降解，並非沒有條件限制。
生物可降解塑料應用於一次性製品
目前生物可降解塑料最主要的應用領域為包裝材料，佔比近 60%。包裝材料分硬質包裝和軟質包裝，硬質包裝包括盒子、瓶子等，軟質包裝包括塑膠袋等。
塑料包裝多為一次性使用，因此賈柊楠的分享聚焦於一次性使用的生物可降解塑料在應用中存在的問題和挑戰。
常見的一次性使用塑料包裝
塑料餐盒餐具、塑料杯、塑膠袋、快遞塑料包裝……在限塑新政下，這些一次性塑料包裝都將推廣使用可降解材料。
應用可降解塑料面臨的問題與挑戰
賈柊楠指出，目前我們能買到的生物可降解塑料基本都是可堆肥塑料，需要在商業堆肥設施中，在高溫高溼條件以及微生物作用下才能順利降解，而在自然環境中的降解速度非常緩慢。沒有降解條件，「可降解」做不到真正的降解，這是應用推廣可降解塑料面臨的現實困難。
實現生物可降解塑料的最終降解，要求三個條件：（1）能區分；（2）能收運；（3）能處理。需要探討的是，在當下，這些條件都能夠達成嗎？
01
消費者能辨識生物可降解塑料嗎？
綠色和平於今年 8 月對 200 名消費者進行了問卷調研，其中一題問道，「你怎麼判斷塑料產品是否可降解？」，約 70%的受訪者表示會通過看產品名稱是否含「可降解」字眼來判斷。而對於三種常見的可降解塑料認證標識，近 80%的受訪者表示都沒見過或沒有注意過。由此可見，消費者難以辨認出哪些是可靠的可降解塑料產品。
此外，目前我國可降解塑料產品市場亂象叢生。綠色和平選取了網上銷量最高的 35 款（自稱為）生物可降解的塑料產品，分析其產品名稱、成分說明、認證標識、宣傳詞等內容。調查發現，市面上存在各種可降解塑料，包括光降解塑料、氧降解塑料，這兩種都不是真正的生物可降解塑料，而只是能夠更快地發生物理裂解，並轉變為微塑料。在這 35 款「可降解」產品中，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是生物可降解塑料產品。
淘寶銷量排名前列的光降解塑膠袋 圖 | 心容塑業
總的來說，目前我國可降解塑料產品存在起名隨意、標識不清的問題，且光降解與氧降解塑料充斥市場。究其原因，目前國家層面還沒有統一的生物可降解塑料標識，且存在標準未完善、認證無體系的問題。
國際流行的認證體系和通用標識也同樣存在令人費解的地方。2019 年，國際消費者協會對這些標識進行評估，發現最主要的問題在於，雖然產品有可堆肥降解的認證標識，但這並不代表產品的使用地區具有相應的堆肥設施，能對可堆肥降解塑料進行堆肥處理。
01
生物可降解塑料能有效回收嗎？
在國內未實行垃圾分類的城市，生物可降解塑料會進入填埋場或垃圾焚燒廠；而在實行了垃圾分類的城市，許多消費者也並不清楚生物可降解塑料該歸為哪類垃圾（理論上來講，生物可降解塑料該歸為溼垃圾或廚餘垃圾，進入堆肥廠處理）。目前來看，生物可降解塑料是難以進行有效回收的。
02
生物可降解塑料能有效處理嗎？
目前我國沒有足夠的堆肥設施處理可堆肥塑料。2018 年的數據顯示，全國生活垃圾處理仍以衛生填埋和焚燒為主（96%），其餘處理能力僅佔 4%。
假設 4%的處理能力都為堆肥處理能力，且外賣和快遞所使用的所有一次性塑料包裝全更換成可堆肥塑料，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存在 27 萬噸左右的堆肥能力缺口，約需要 500 多座堆肥設施才能彌補。
賈柊楠指出，由於消費者無法區分、廢棄物無法收運和缺乏足夠的堆肥設施，生物可降解塑料廠商所描繪的良好的產品閉環並不存在。
案例分析：長春市與南樂縣的實踐
吉林省長春市和河南省南樂縣是中國第一批推廣可降解塑料的市縣，它們在政策制定、實施路徑上有很大相似之處——禁止生產不可降解的一次性塑料製品，扶持生物基材料產業園，以及推廣使用可降解一次性塑料製品。（數據來源於零廢棄聯盟）
兩地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即地方政府未考慮可降解塑料的後端收運和處理。這也導致 2019 年對兩地進行調查時，難以評價其禁塑/減塑效果。
另外長春市還有市場監管不力的問題，導致市面上可降解塑料與不可降解塑料產品混雜。
由於南樂縣只使用了一種可降解塑料產品，所以消費者在辨識上沒有問題，但這一可降解塑料產品的質量與價格都存在瓶頸，市場推廣困難。
小結
總結來說，目前應用推廣生物可降解塑料存在系統性的問題，主要為以下幾點：
一、市場魚龍混雜。市面上現在存在生物可降解塑料、偽生物可降解塑料、氧化降解塑料、光降解塑料、傳統材質的普通塑料……各類可降解與不可降解的塑料產品混雜，消費者難以分辨。
二、消費者認知有限。消費者除難以分辨可降解與不可降解塑料外，對生物可降解塑料的垃圾分類投放認知也存在不足。
三、市場監管依據不足。國家並行多個可降解塑料相關的標準，且暫無完整生物可降解塑料認證體系，市場監管困難。
四、可降解產品在質量和價格上存在瓶頸。目前生物可降解塑料在質量與經濟性上仍存在一定的提升空間，在替代現有塑料產品以及滿足商家需求上仍有一定距離。
五、後端收運和處理不足。目前，後端收運和處理的發展速度跟不上生物可降解塑料推廣應用的腳步。
除此之外，隨著未來生物可降解塑料的大力推廣，還有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也亟待討論：
一、原材料問題。由於現階段大多數生物可降解塑料仍來自於糧食原材料，當未來產量大幅提高時，原材料使用將可能影響到糧食安全問題，並與農業用地產生競爭，或者擴大農業用地導致林業破壞。
二、安全性問題。生物可降解塑料在製造過程中同樣會使用到化學添加劑，這些添加劑是否存在生態毒性，又該如何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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