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佛門坐禪,已成為僧人修持的一個重要內容。在形式上,修習者認為只要靜坐斂心,專注一境,久而久之,就能達到一種身心愉悅,觀照明淨的狀態,這就進人了禪定的境界。
然而,對於這種坐禪,禪宗六祖慧能大師卻另有看法:「禪不在座。」應該說,慧能的這一見解,在當時坐禪風氣盛行的佛門中,可謂卓然超群,具有爆炸性和劃時代的意義。其實,慧能的這一見解,很可能來自佛經中所載故事的啟發:
一天,舍利弗正在林中樹下宴坐,維摩居士來到他跟前說:「唯,舍利弗,不必是坐為宴坐也。夫宴坐者,不於三界觀身意,是為宴坐;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是為宴坐;不舍道法而現凡夫事,是為宴坐;心不住內,亦不在外,是為宴坐。佛所印可。」
這是說所謂「宴坐」,不在於形式上的坐,而在於心念不起,一心不亂,這就牽涉到對「坐」的理解了。按照通常說法,「坐禪」意即坐而修禪。「坐」為「結跏趺坐」,「禪」為禪那」(靜慮)。
這種修行方法,摩訶止觀第二卷曾經指出,坐禪者可以選擇一處遠離喧鬧的靜室,室中放上一個繩床(椅子),獨自一人,頭正背直,跏趺而坐,寂然不動。嚴格的還要以九十天作為一個階段,並用坐禪取代睡眠而身不倒單(不臥睡)。
坐禪的目的,說到底,是對佛門真如境界的追求,以期明心見性,徹悟人生。楞嚴經第五卷曾對坐禪境界,有過這樣的描述:「我初諦視,經三七日,見鼻中氣出如煙,身心內明,圓潤世界,遍成虛淨。猶如玻璃,煙相漸消,鼻息成白。「
而慧能的高明之處,就是在於打破形式的框框,攝取禪味的精華。框框為坐,禪味為悅,否則一味為坐禪而坐禪豈非苦境?為此,他自然主張禪門修習,當「以定慧為本」,同時並精闢地闡解「坐禪」說:「何名『坐禪』?
此法門中,無障無礙,外於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為『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這樣,「坐」就是心念不起,就是「定」;禪就是明心見性,就是「慧」。
一次,慧能問北宗禪神秀門下弟子志誠:「你老師是怎樣教誨眾弟子的?」志誠答言:「常指海大眾,住心觀靜,長坐不臥。」
慧能當即尖銳指出:「住心觀靜,是病非禪。常坐拘身,於理何益?我這裡且說一偈你聽;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
確實,形式應該為內容服務,並且應該與內容相協調,相統一。否則味突出形式,內容就會退居次要地位。平時佛門坐禪,往往片面強調結跏趺坐,常坐不臥,以致流於形式主義的傾向。
非但佛門有此傾向,就是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又何嘗高屋建瓴,超然於種種形式的條條框框呢?
比如單位開會,每每規定每月或每星期幾次,每次幾點開到幾點,有時沒有內容也雷打不動,照開不誤,據說這樣做的目的,多半是基層領導為了好向上面有個交代。至於開會時海闊天空,閒聊不著邊際,究竟有無實效,則又是另一碼事。
又如結婚講排場。也是一種套在人們頭上的形式枷鎖。其實結婚是夫婦雙方,結成同命之鳥,並從此開始人生新的一頁,只要領張民政局頒發的結婚證書,就在法律上具備手續了。
至於家具擺設,豪華電器,廣情親朋,大擺筵席,茅臺酒、進口煙,定轎車,喝完喜酒又大鬧新房,直弄得錢財耗盡,精疲力竭,返樂為苦,又何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