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挪威的森林》我們或許會想起,很有名的幾句話,比如: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哪裡會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喜歡失望。
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的勾當。
我喜歡你的程度就像:所有的老虎全部融化成黃油。
村上春樹是很有趣的作家,作品反覆閱讀的話,會發現很多有趣的小細節,不同的人,不同年齡也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The Beatles的《挪威的森林》
《挪威的森林》這首歌在書中被反覆提到,從開篇到結尾。
37歲的渡邊在機場聽到The Beatles(甲殼蟲樂隊)的《挪威的森林》。
想起1969年的秋天,快滿20歲的自己。
想起木月、直子、綠子、玲子、永澤、初美……
想起那段陽光怎麼都曬不幹的,潮溼發黴的青春。
雖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卻並無朝氣,總是彷徨無措,雨季太長,讓整個世界都沉重粘稠。
小說最後,玲子給渡邊重彈了《挪威的森林》。
畫面最終定格在:渡邊靠在電話亭上,給綠子打電話,內心反覆的問自己:「我現在哪裡?」
這首歌也有一貫的John Lennon的風格,仔細聽這首歌,仔細看每一句歌詞,好似完全概括了渡邊和直子的相處。
我曾經擁有過一個女孩
又或者,我應該說她擁有過我
她帶我看了她的房間
很好不是嗎,這樣?
挪威的森林
她叫我留下
告訴我隨意就座
於是我環顧四周
卻發現沒有一把椅子
我只好坐在地毯上,等候時機到來
喝著她的葡萄酒
我們聊至深夜兩點,她說
是時候睡覺了,嗯?
她告訴我早上要工作
然後開始笑了起來
我和她說我不用
之後就只好在浴室裡入眠
醒來時
人走茶涼,鳥兒都飛走了
我點上一支煙
很好不是嗎,這樣?
渡邊和直子
青梅竹馬的男友木月自殺,聰明優秀的姐姐自殺,讓直子迷失在黑暗冰冷的森林裡。
渡邊成為她的依靠;
成為她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留戀;
也是她同外界唯一的聯繫。
直子是否真的試圖掙脫這片沼澤?
至少在渡邊看來,直子在努力。
可最後,直子還是選擇一個人走向樹林,走向永遠17歲的木月。
不是不能活著,是直子不願意繼續活著,她願意自己的生命中止在21歲。
或許從一開始,直子就知道自己只有自殺這一條路可走,才會一直讓渡邊記住她,記住她曾這樣存在過。
回想這一切,渡邊才悲哀的發現,直子連愛都沒有愛過他。
渡邊對直子的愛,或許也摻雜了對好朋友木月的不舍,照顧直子在一定程度上或許成了渡邊的某種責任。
從木月自殺開始,渡邊和直子的青春便消失了。
渡邊能躲進自己的殼裡,直子卻不行,只能橫衝直撞,頭破血流。
渡邊和綠子
雖然渡邊深深愛著直子,可是最動聽的情話都說給了綠子。
綠子全身迸發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著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頭小鹿。
渡邊和綠子在三樓上,看附近失火冒起的煙,街上,消防車,人群亂做一團。
他們喝著啤酒,不緊不慢的說著:「不要緊,我不跑的。」「死了就死了唄」,彈著吉他,一首一首的唱著歌……
不知為何這個場景覺得兩人都好可愛。
綠子在父母那裡沒有得到足夠的愛,愛的缺失,使她渴望不加條件的愛。
她對現實生活的瑣事感到無聊透頂,只信愛情。
一定程度上,綠子是渡邊和世界的聯繫。
如果沒有綠子,渡邊能不能放下木月和直子的死,向前走,很難說。
永澤和初美
對永澤,只感覺佩服。
他無疑是適合這個社會生存規則的人,儀表堂堂,熱情,聰明,理智。
永澤是一個集幾種相反特點於一身的人,而這些特點又以十分極端的形式表現出來。
永澤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也非常成熟,比如:
對死後不足三十年的作家,原則上不屑一顧,作品還未經時間洗禮,不足為信,不願浪費時間。
如果讀的東西和別人雷同,思考方式也會雷同。
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應做之事。
努力和勞動有很大區別,努力,指的是主動而有目的的活動。
當然,渡邊對木月的友誼和對永澤完全不同。
渡邊清楚知道,永澤是不能交心的人。
初美是渡邊眼中最適合當女友的人,她嫻靜、理智、幽默、善良,華貴而高雅。
初美一心一意愛著永澤,即使知道永澤時常同別的女孩廝混,也沒有怨言。
但在得知渡邊也去找女孩廝混之後,她反覆追問渡邊,為什麼要這樣。
在初美看來,渡邊和永澤完全不一樣,雖然她接受永澤做的一切,但她還是願意相信身邊有純粹美好的愛情,即使不屬於自己。
或許這個小小的希冀最終還是破滅了。
她在永澤去德國兩年後和一個男子結了婚,又過了兩年便用剃刀割斷了手腕動脈。
玲子的故事
個人聽喜歡玲子的故事,玲子描述的那個為了讓別人傾心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工於心計的洋娃娃一樣的13歲女孩。
讓我想到《白夜行》裡的雪穗,美麗但是致命。
玲子也是幸運的,最終在和直子與渡邊的相處中,救贖了自己。
也看過2010年陳英雄導演的《挪威的森林》,說實話,並不太喜歡。
男主角松山健一有點太帥了,演渡邊不太合適,
倒是水原希子挺符合我心中的綠子。
村上的小說,有很多相似的人物和意向。
比如主人公大多是二三十歲的普通男人,普通的相貌,普通的家庭,普通的能力,似乎總在社會邊緣遊蕩,愛讀書,愛聽音樂……
還有這部小說中直子開始提到的荒草地的井。
在李滄東導演,村上春樹短篇小說《燒倉房》改編的電影《燃燒》裡也同樣出現過這樣一口井。
同樣隱秘,不知具體位置,甚至不確定是否真的存在。
也發現一種特別好的選書方式。
不僅能從作者和出版社來選,也能從你喜歡的作家的作品中,多次看到他喜歡的作品。
就像村上春樹很喜歡菲茨傑拉德,也多次提到《了不起的蓋茨比》,就知道這本書大概率非常好。
木月、直子、渡邊、永澤、初美他們都是在茂密的森林裡迷了路,有人永遠走向黑暗,有人看到一點光……
這裡的每個人或許都有我們的影子,只是他們在某些方面表現的很極致,而我們會在長大的過程中,變得柔軟,學會妥協,一步一步穿過森林,摸索著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