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Camel
作為一本社會學入門經典之作,伯格在這本書裡,旁徵博引各流派社會學重要理論,以精妙的謀篇布局,活潑而犀利的文風,圍繞「人與社會的關係」這一社會學基本問題展開主要論述,勾勒出一幅充滿趣味、省思與人文關懷的社會學學科面貌。
社會學是西方現代的產物,從一開始就具備一種道德關懷色彩。社會學以理解社會為目標,關心人的生存境遇。在這本書裡,伯格兼談社會學意識、社會學研究方法等問題,重申了社會學的人文關懷性質,以及社會學視角作為一種批判性思想形式的價值。
本期書目
《與社會學同遊——人文主義的視角》,作者:(美)彼得·L.伯格 ,譯者:何道寬,版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9月
英國玄學派詩人約翰·多恩有一廣為流傳的詩句:「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意即,作為個體的我們,是相互依存的。
個體與社會緊密相連,這也是社會學的一個基本觀點。自誕生近兩百年以來,社會學不斷地考問個體與社會之間的關係。
「社會唯實論」認為,社會是一個外在於人的客觀實體,社會對人起主導作用。與之相反,「社會唯名論」則認為,社會只是一個名稱,它是個人行動的產物或互動的形式。
在《與社會學同遊》中,美國社會學家彼得·伯格,綜合多種經典理論視角,借用三個隱喻,層層推進,闡釋了人與社會是如何相互作用的。
第一個隱喻是將社會比作囚籠,人則是囚徒。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幹的社會學理論,是社會唯實論的代表,在他看來,在社會中生活,就是在社會邏輯的支配下生存。
社會的支配力量來自何處?這涉及社會學研究的兩個重要主題:社會控制和社會分層。沒有社會控制,社會就不可能正常地運轉。從最古老的暴力手段到法律、道德習俗,從職業系統到私人生活群體,社會控制機制無處不在。一旦我們越過某個界限或僅作為潛在的越軌者,社會控制機制會迫使我們回到常軌,以規勸、以嘲諷、以放逐,以經濟和法律制裁,以無窮無盡的壓制手段。
社會對人的第二重支配力量,來自社會分層。在現代社會,最重要的分層類型是階級體系。儘管階級體系具有開放性,我們的社會身份具有流動的可能,但只要有層次的劃分,就會有位置的不同。社會地位塑造著我們的生活機會,影響我們的生活方式,從根本上而言,限制我們的生活選擇。
如果我們接受涂爾幹的觀點,那麼社會就是一個包裹著我們生活的龐然大物。我們如何思考、如何行動,乃至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都不是純粹個人的選擇,而是受到社會的塑造。囚籠的圖像清晰可見。
沿此思路,我們會想像,在自由本能的驅動下,人們會竭力掙脫束縛。又或者,社會的力量過於強大,人們不得不順從社會控制。然而,現實告訴我們,這誤解了人與社會的關係。社會枷鎖不但沒有壓垮我們,甚至對大多數人而言,似乎是不難忍受的。為什麼?
彼得·伯格指出,因為這個枷鎖是我們與社會合謀打造的。「我們想要服從社會,我們想要社會指派給我們的身份和角色。」由此,他修正了囚籠的圖像,提出第二個隱喻——「木偶劇場」。
想像一下木偶的樣子,它被肉眼看不見的線繩操控,依照被指派的角色,做出給定的表情、動作。社會角色也是如此,每一種角色對應著一套行為模式。在龐大的社會劇場中,人們扮演著多種角色,每一種角色都附帶著某種身份。而身份由社會賦予,依靠他人的承認維持。我們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悉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意味著,我們如何行動,並非只是社會外在力量控制的結果,同時受到內心壓力的驅動。
如此想來,在社會外部和人內心的雙重約束之下,人類的處境似乎愈加沉重。這指向一個哲學問題,自由是可能的嗎?
彼得·伯格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正是因為我們和社會是合作的關係,社會塑造我們,又反過來被我們界定。在很多情況下,我們是能夠說「不」的,實際上,人們也常常是這麼做的。
由此,伯格進一步修正了「木偶劇場」的圖像,提出第三個隱喻——社會如舞臺,人生如戲。人不再是木偶,而是有意識的、活生生的演員。在演出中,我們可以選擇全情投入,也可以選擇和角色保持距離,有時甚至拒絕登臺演出。無論存在多少限制,至少,在我們感知和認清那套操縱我們的「木偶線」時,我們正在走向自由的第一步。
在這本經典入門書中,除了旁徵博引各流派社會學經典理論,探討「人與社會」這一社會學基本問題外,彼得·伯格也為我們闡明何為社會學意識,重申了社會學視角的價值。
當然,並非只有藉助複雜艱深的理論,我們才能夠理解我們的生活。社會學更重要的是這樣一種視角,用伯格的話說,它讓我們用全新的目光去審視我們生活於其中的非常熟悉的世界,讓我們洞穿言詞的煙幕,看到事物往往並非表面看上去的樣子。在現代社會,這種批判性的思想形式至關重要。
作者|Camel
編輯|張婷
校對|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