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科學與文學的界限,探索理性與荒誕的糾葛,達到寫實與現實的統一,這是所有具備卡爾維諾鮮明風格的作品的基礎,而他使用的手法簡言之就是:象徵。比如《月亮的距離》,講述一個很遙遠的時代,月亮距離地球就像隔壁鄰居那麼近,於是就有一群人,每夜坐船漫遊海上,用類似撐杆跳的方法來到月球上取奶。聾子表弟是個登月好手,對月球總有著熱烈而不可思議的嚮往,船長夫人愛慕著他,「我」則愛慕夫人。最終,夫人追隨表弟消失在月球上,獨留「我」苦苦思索體悟著這奇妙的三角關係。殘雪在解讀這篇小說時提到「美」以及人類對「美」的姿態,又提到愛情,當然愛情也屬於美,所有的抽象的理想的不可捉摸的東西都可以是「美」,而「審美」則是人類在面對現實的態度。「在地球上犯罪,向月球懺悔;在世俗中沉淪,想著月亮升華。」這被殘雪概括為典型的「藝術生活」,或說是人類在處理精神領域(月球,表弟)與物質生活(地球,我)時慣常使用的方法和面臨的處境。
問題是作者在闡釋這一主題時,他要如何選擇意象去告訴人們,精神與物質的距離,愛情與理想的勾連以及人類欲望的本質,當這些文學母題一再出現在作家腦海中的時候,它要如何變成一個作品,一個被稱之為小說,而不是其他任何文體的作品。其實20世紀以後,要寫什麼已經不再是作家所要考慮的最重要的問題了,因為人類的困境到了這個時代,已經被太全面地甚至是過分地解釋了。特別是當一個成熟的作家已經很明確自己的關注點,同時又想要確立自己的風格時,他要考慮更多的往往是如何表現這個母題,讓它成為一個全新的視角,更特別更深入地進入人們的內心。而卡爾維諾在此時找到了被他大量接觸的各種科學學說,將它們提煉成為一個個合適的意象,用象徵的手段加以表現,正是出於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