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故事
2019年秋天的一個夜晚,70歲的呂大爺因上吐下瀉進了醫院,他以為自己只是吃壞了肚子,打打針、吃吃藥就好了。
但血常規卻提示:腫瘤標誌物CA199異常升高,突破1000(正常範圍0-30.9)。顯然問題遠比他預想的嚴重。進一步行PET-CT檢查發現:十二指腸球部及降段壁增厚,PET顯示異常放射性濃聚,考慮為惡性,並且回盲部、腹盆腔腹膜、肝門區均有轉移跡象。後經消化道內鏡及病理活檢,明確診斷為「十二指腸腺癌伴腹腔多發轉移」,基因檢測發現與小腸癌密切相關的KRAS G12D突變。
確診後,呂大爺開始了為期3周期的FOLFOX方案化療。其間,醫生試圖進行十二指腸支架置入術,但因幽門僵硬狹窄難以通過,遂改用胃鏡下絲線輔助營養管置入到十二指腸降段,另置入胃管至胃體。
誰料,第一周期化療後,呂大爺腫瘤標誌物CA19-9不降反升,醫生決定調整方案,改用化療聯合免疫治療(伊立替康 +帕博利珠單抗)。經過三個療程後,呂大爺出現了嚴重的骨髓抑制,之後醫生減少了伊立替康用量,並聯合抗血管生成抑制劑(VEGF抑制劑)阿帕替尼治療。
今年3月,剛剛熬過疫情,呂大爺卻出現了明顯的腹脹、腹水,腹水中檢測到腺癌細胞。他接受了數次貝伐珠單抗腹腔灌注治療,但情況依然不樂觀,近兩個月還曾因意識不清被緊急搶救,主要靠腸外營養等對症支持治療。
治療遇到瓶頸之時,呂大爺的家人覺得有必要聽聽國內外其他專家的意見,看看是否還能找到治療突破口,以更好地控制病情。於是,他們通過院內好醫友國際醫療中心預約了中美遠程會診。
美國專家全面剖析小腸癌治療
通過好醫友中美遠程會診平臺,呂大爺的家人視頻連線了美國腫瘤科專家麥可·卡斯楚(Michael Castro)博士,他曾多次被《美國新聞和世界報導》評選為「美國頂級醫生」,深耕腫瘤治療和研究20餘年。針對呂大爺的病情,卡斯楚博士進行了深入的分析,並解答了關於治療的一系列具體問題。
1 過早停止初始化療方案,或非明智之舉
卡斯楚博士:FOLFOX方案治療後,腫瘤細胞死亡並釋放CA19-9進入血液時,血清腫瘤標誌物通常會出現升高,這是治療受益的第一個標誌。但是,血清腫瘤標誌物的升高也可能提示治療失敗,因此臨床醫生經常被該腫瘤標誌物所誤導。通常情況下,至少需要在兩個月內頻繁監測腫瘤標誌物,以明確治療是否有效。
患者的主治醫生可能就是因CA19-9指標的升高從而判斷FOLFOX治療無效。隨後調整治療方案為伊立替康聯合VEGFR抑制,但療效也似乎不太理想。由於當時沒有行後續的影像學檢查以評估FOLFOX的療效,因此,並不能確切判斷伊立替康治療後疾病是否進展。但伊立替康治療後CA242升高引發了我對過早停止化療的擔憂,鉑類化療維持時間過短。
2 VEGF抑制劑若用藥過猛,可能加劇問題
卡斯楚博士:由於腫瘤很堅硬,內鏡醫師無法置入十二指腸支架,這可能表明該腫瘤是增生性的。在這種情況下,由TGF-β激活的成纖維細胞將纖維蛋白沉積到腫瘤微環境(TME)中,從而形成一種剛性且灌注不良的癌症,阻止了化療藥物到達腫瘤或免疫細胞進入腫瘤。此外,增生性癌症往往傾向於缺氧且出現HIF1A上調。
然而,使用VEGF抑制劑可能進一步加劇這一問題。因此,低劑量的VEGF抑制劑可能比高劑量具有更好的化療效果。根據我個人的臨床經驗,建議使用低劑量貝伐珠單抗,每兩周一次,不額外增加劑量。此外,抗高血壓藥物氯沙坦通過抑制TGF-?的脫靶作用,在中和結締組織增生方面具有顯著作用,可結合使用。
3 信號通路影響分析——KRAS突變
卡斯楚博士:RAS是一種癌基因,能夠上調導致惡性表型的細胞內途徑,包括不受控制的增殖、細胞凋亡的阻斷(正常細胞死亡)、免疫逃逸、代謝改變等。RAS蛋白,包括KRAS,通過分別與鳥苷二磷酸(GDP)和鳥苷三磷酸(GTP)結合,在非活性(「關閉」狀態)與活性(「開啟」狀態)之間切換。
KRAS突變導致PI3K>AKT通路的上調是耐藥的主要發生機制。患者癌症中的FAT1和EPHA7突變也會導致PI3K>AKT通路信號的上調。據此,我們可以考慮通過重新應用奈非那韋(現已被公認為AKT抑制劑)探索其他化療療法。
圖示KRAS突變引起的通路激活
患者存在G12D突變,而該突變目前尚無對應的靶向藥物。但由於KRAS激活依賴於GTP與SOS1的GDP交換,因此,SOS1抑制劑對所有KRAS突變均有療效。目前有多個SOS1抑制劑正在臨床試驗中。
MEK在信號轉導級聯中位於KRAS的下遊。因目前尚無可用的KRAS抑制劑,因此可嘗試使用曲米替尼或考比替尼等藥物阻斷MEK來中和KRAS信號傳導。兩種經FDA批准的藥物曲美替尼和ZOL的聯合應用,代表了一種治療KRAS突變型癌症的新策略。
4 調整治療策略,嘗試免疫療法與靶向治療
卡斯楚博士:儘管以往化療是提高生存率的唯一手段,但我們現在有了新的免疫療法、靶向治療可供選擇。鑑於到目前為止,化療似乎沒有太大幫助,我傾向於使用免疫治療藥物帕博利珠單抗聯合瑞戈非尼,或是帕博利珠單抗聯合玻瑪西林,同時結合DCA(如果LDH或乳酸升高)、煙酸、己酮可可鹼和地諾單抗進行治療。此外,如果能獲取組織進行RNA測序/基因表達分析和MHC1 IHC染色,可有助於了解癌症免疫逃逸的確切機制,並通過參加新藥臨床試驗解決這一問題。
靶向治療方面,首先考慮靶向KRAS策略:包括使用異戊烯化抑制劑(聯合吉西他濱+紫杉醇),並將肝動脈輸注唑來膦酸聯合MEK抑制劑作為挽救性方案,以及考慮「MEK +自噬抑制劑」的「合成致死」治療方案。其次是靶向PI3K策略(包括使用 I3C 、奈非那韋、二甲雙胍)和靶向TP53策略,可關注SOS1抑制劑,以及Adavosertib和APR-246的臨床試驗。
其他方面,還包括避免使用質子泵抑制劑(PPIs);評估D-二聚體;避免補充胰酶引起的脂肪瀉;優化體內維生素C、維生素D、鐵、硒和炎症水平等。
通過會診,呂大爺收穫了寶貴的國際第二診療意見,也在治療上找到了突破口。
關於小腸癌
據統計,小腸癌腺癌年發病率約為2.2~5.7/10萬人,平均發病年齡在50歲以上,最好發於十二指腸,約佔一半以上。雖然近年來小腸癌發病率呈上升趨勢,但仍較為少見,直到去年才有專門的小腸癌NCCN指南。
雖然小腸佔消化道長度的75%和吸收黏膜表面積的75%,但小腸癌僅佔所有癌症的0.3%~0.5%,僅佔胃腸道癌症的1%~3%。小腸與胃和大腸相連,但後兩者癌症高發,為什麼小腸癌發病如此少呢?
這一問題目前尚無定論,主要有幾種解釋:小腸蠕動更快、小腸腸道微生物更少且以益生菌為主、小腸有更多免疫細胞、小腸腔內區域PH值差異等。
小腸癌起病隱匿,無特異性症狀和體徵,確診時多已是晚期。儘管內鏡檢查手段不斷進步(如小腸鏡和膠囊內鏡等),但早期診斷仍困難重重。
小腸腫瘤在遺傳學上與大腸癌(結直腸癌,CRC)明顯不同,可將其與大腸癌區分開來,並可為新的靶向治療或免疫治療提供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