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這個歷史上,我們是第一個做這樣的發現,這是我們留給人類歷史,留給這個宇宙的一些印記,留給人類文明史的貢獻。」10月28日,在北京召開的未來科學論壇上,施一公作為今年未來科學大獎生命科學獎的獲獎人,和青少年分享他在突破一項新研究時的感受。
施一公(圖自澎湃新聞)
作為中國著名的結構生物學家,施一公在解析真核信使RNA剪接體這一關鍵複合物的結構,揭示活性部位及分子層面機理上做出重大貢獻。剪接體是什麼?它和生命體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關係?面對青少年的提問,施一公做了深入淺出的解釋。
談及中國教育,施一公說:「中國人因為教育模式比較單一,考試無論是怎麼樣,我們希望學生既不能太超前,也不能太落後,所以我們的均值非常高,但是方差很小。」他認為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中國學生水平很高,但中國的科學技術還沒有領先於世界,中國的基礎研究還沒有領先於世界。
當有學生問道,如何看待以「好找工作」為標準選擇專業的現象時。施一公說:「我覺得我從來沒有被這方面牽著鼻子走,從來不覺得。」
「我對所有選擇進入清華生命學院一年級本科生,每年都會給他們講一次:你們多少人覺得進了清華以後,學生物以後,將來還會為柴米油鹽發愁?如果不會的話,為什麼不堅持下去?」施一公說:「如果我們最後無論是學習也好,研究也好,還是做什麼也好,最後我們主要的著眼點是什麼工作掙錢多,什麼工作能夠生活得更富足,這個至少對年輕人來講,是太不可思議的狹窄了。」
施一公對話青少年(圖自澎湃新聞)
憶求學之路
施一公:首先非常感謝大家今天下午集聚一堂,聽我們和幾位中學生一起對話。我想從淵源說起,我來自河南省東南部的一個小地方駐馬店,最後走出來了。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講,我特別有感觸,也特別感慨,特別感謝這個大時代。我在想,如果沒有這個大時代作為背景的話,也許我就在駐馬店了,這輩子也不會走出來。
其實,我在想,我自己的背景,我的朋友在座也都知道,我其實在駐馬店生活了11年,既是我的家鄉,也我的故鄉,也是我感情最深厚的地方,到哪怕都講我是駐馬店人。在鄭州上了高中,1985年到清華大學讀本科,在清華我提前一年畢業。本來要走上工作崗位,後來決定出國留學。1990年-1995年在美國東岸的霍普金斯大學,攻讀生物物理博士學位。兩年博士後,1997年底去普林斯頓大學做助理教授,一直到我回國。2006年我決定回國,2007年在清華建實驗室,整整十年到現在。這一路走來,大家覺得我肯定順風順水,很順利,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我一開始並沒有下定決心做學問,決定做學問以後,發現了做學問的奧妙又特別感慨,一直這樣過來。而因為我來自小地方,很多機會一開始並沒有,最後一點一點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把機會得到了。所以特別有感觸。
作為的總結,我想說,你只要好好走你的路走下去,總會能達到你的目標,我是相信這一點的。所以一會也想跟我們幾位同學再多說幾句,包括現在在我的實驗室裡,包括現在在清華面對清華的學生,我都會這樣叮囑他們,你自己心裡想的,你信仰的東西,遠遠重要於外界別人對於你的看法和整個社會上的輿論、走向,這是非常關鍵的。
我的學生裡邊有一位叫做柴繼傑,大連輕工業學院學造紙的,曾經他走的路非常崎嶇,但是他現在是一個核心有名的國際大家,結構生物學家。我用他的例子給大學、中學、小學學生講,你們只要自己不放棄自己的想法,你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達到你的目的,肯定會的。
提問:我需要具備什麼能力,才能在生命科學領域像您一樣有所發展?
施一公:我在河南省的時候生物比較差,數學物理還不錯,化學比較一般。我最驕傲的是數學和物理,選擇專業的時候,可以參考,人的興趣可以培養,我和很多科學家朋友不太一樣的地方,也是我相信的地方,所以我能堅持下去,我的生物底子很差,為什麼選擇學生物,1984、85年的時候,確實有老師跟我講,21世紀是生物化學的世紀,還沒有生命科學。那個時候生命科學還是特異功能什麼的。
我記得省實驗中學老師說,將來可能是生物化學的世紀,我當時特別激動,當時我在想,化學合生物一結合,生物化學,是不是將來有生物物理、生物數學、生物計算機、生物工程,當時我沒有聽說過,都是自己瞎想的。當然現在取了一個名字,都已經產生出來了。我是相信,我們探究未來世界的需要,對於我來講是一個重要的因素。當然也是因為應試教育的影響,我對科學感興趣,沒有對生物特別熱衷,數學特別熱衷,但沒有選擇數學系。
學生物以後,沒有給自己理由,拼命地想學好,因為沒有打好基礎,興趣不足,造成很多困難。我在清華,在我的生物系同學裡是比較差的。出國的時候,包括到國外,我的生物成績也是比較差的,我1990、91年的時候,生物學成績經常勉強及格,為了拿到獎學金,只好去數學物理系選幾門課拿滿分,生物的60提上來,直到後來才一點一點出感覺。我後來到博士三年級、四年級的時候,出了一點感覺,才發覺原來生物這麼回事。
當時沒有人告訴我生物是一個領域,數學是一個方法。如果知道這個區別的話,我會更快一點,我老想拿數理思維想生物學問題,不完全是這樣的,所以我走了不少彎路。
我直到博士四年級以後,才對生物產生濃厚興趣,才堅持下來,一旦有興趣以後,加上我認為生命科學確實是很偉大、很了不起,一發而不可收拾,現在回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