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加龍:合成雲母大王要「做最好的石墨烯」

「石墨烯」，這一以往鮮為人知的概念近年來在國內遭遇熱炒，「石墨烯新聞」不絕於耳，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的相關企業仿佛在一夜之間「趕英超美」，「走在了世界前列」。

《中國經濟周刊》 記者 王克 | 江蘇報導

（本文刊發於《中國經濟周刊》2016年第24期）

「石墨烯」，這一以往鮮為人知的概念近年來在國內遭遇熱炒，「石墨烯新聞」不絕於耳，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的相關企業仿佛在一夜之間「趕英超美」，「走在了世界前列」。

然而，在一片喧囂之中，江蘇江陰市卻悄無聲息地豎起了一座10萬平方米的大型「石墨烯立體工廠」。《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近日前往當地調研時，這座大型工廠的主人——中國碳谷科技集團有限公司首席專家戴加龍正在為工廠投入應用前的設備進行安裝和調試。

「8年了，我們潛心實幹，絕不參與概念的炒作，因為石墨烯雖然是顛覆傳統的新材料，但製備乃至量產、應用絕非易事——投入巨資建設大型立體式工廠並與國家納米中心共建工程應用中心，正說明了這是一項偉大而艱巨的科學任務。」戴加龍這樣告訴《中國經濟周刊》。

主導合成雲母市場的「材料專家」

初見《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戴加龍便侃侃而談他對「二維材料」的現狀分析和前景預期，其知識之淵博、思維之嚴謹，讓人不得不去認真思考這位企業家是如何依靠超人的悟性和毅力稱雄世界合成雲母市場，又是憑藉怎樣的底氣高起點切入石墨烯領域的。

公司經理張林興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在屬下和家人的眼裡，戴加龍對「二維材料」的專注可以用「痴迷」甚至「痴狂」來概括，十多年來，這種「痴」勁未見絲毫衰減，即使在常人看來他早已經大功告成。

據張林興介紹，雲母在工業產品中應用廣泛，其下遊產業包括珠光顏料、絕緣材料、保溫材料及耐火材料，因此被譽為「工業味精」。2002年，因敏銳預見到市場前景並牢牢掌握了相關技術，戴加龍回到家鄉江陰市，著手籌建他的第一座雲母工廠。而創業伊始，戴加龍就為自己的企業定下了一個常人不敢想像的「起跳」高度——跟國際巨頭合作、做全球市場買賣。首選目標便是世界行業龍頭——德國默克。

成立於1889年的德國默克公司，化工產品廣泛應用於特效汽車噴漆、化妝品以及大部分日常生活用品，只有幾間廠房、十多名工人的江陰小廠幾乎無望入其「法眼」。戴加龍卻堅信自己的產品可以為默克「錦上添花」，憑著這樣的自信，他找到這家世界500強企業的駐華辦事處，爭取到了寶貴的合作機會。

然而，2009年春節後上班第一天，一場意外幾乎毀掉了企業的前程——由於外購原料氟含量超標導致部分產品存在缺陷，默克公司中止了產品採購協議。面對百萬訂單流失、優質客戶疏遠，戴加龍痛下決心自己生產合成雲母，並鄭重承諾：100天攻破「控氟」這一世界性難題。當時幾乎沒有人相信他能成功，「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我就不信找不到應對氟含量的方法」，在歷經無數次失敗後，合成雲母片氟含量30ppm的歐洲標準被改寫為戴加龍的≤25ppm。

戴加龍在與《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的交流中無數次提及他的「相生相剋」思維。但記者明顯感覺到，在「膽」「識」之間，戴加龍內心更感驕傲的似乎還是「識」——全球業界迄今為止尚無人能夠「破解」他的氟含量精準控制技術。記者遍查戴加龍在合成雲母領域的47項實用新型專利、2項國內發明專利以及1項申請中的國際發明專利，都未曾看到「低氟雲母片」項目，「這是我的行業話語權，必須牢牢握在手中。」戴加龍對此作出了這樣的解釋。

此後，公司以獨有技術、專用設備帶來產品的特殊製程、超高良率，成為世界最大的合成雲母生產基地，合成雲母產品佔據了全球80%以上的市場份額，客戶幾乎涵蓋了所有國際塗料巨頭。「嘉龍」牌商標成功在美國和德國註冊後成為雲母行業高端市場的品牌標杆，「完成在世界主要雲母消費國的商標註冊工作」已被列入企業的戰略目標。

要讓石墨烯與合成雲母並駕齊驅

「我的人生和事業就是一部自編、自導、自演的戲劇。」戴加龍在與《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的幾次會面中屢屢重複這樣的話語。張林興則告訴記者，戴加龍平時說得更多、更顯自豪的是：「我不搞製造，我搞的是創造。」「不是市場選擇我，是我來選擇市場。」「我不是標準，但我創造標準。」高起點、規模化切入石墨烯行業就是戴加龍精彩人生的嶄新篇章。

資料表明，石墨烯是由單層碳原子構成的六角形蜂巢晶格的平面二維材料，理論厚度僅為0.34納米，具有優良的導熱性能、力學性能、較高的電子遷移率、較大的比表面積等性質，是迄今為止世界上已知強度最高、導電性最好、散熱性最好的材料和優良的改性劑，在新材料、新能源領域有著廣闊的應用前景，被學界稱為「21世紀新材料之王」，因此，世界各國都在不遺餘力推動石墨烯產業化發展，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工業和信息化部也聯合發布《關鍵材料升級換代工程實施方案》及《關於加快石墨烯產業創新發展的若干意見》，要在2018年基本建立石墨烯材料製備、應用開發、終端應用等關鍵環節良性互動的產業體系並在2020年完善這一體系。

因為與合成雲母同屬二維材料，石墨烯自然引起了戴加龍的濃厚興趣，儘管當年石墨烯的研發仍處於起步階段，鮮有成功案例。戴加龍告訴《中國經濟周刊》：「憑藉多年來在二維材料方面積累的經驗，我認為石墨烯就是『納米材料+二維材料+石墨本身的性能』。石墨烯和雲母都是層狀礦物材料，其結構類似於合成雲母，我既然能人工合成雲母，為何不能製備石墨烯？問題是如何從高端切入，形成同行難以超越的技術壁壘。」

戴加龍認為，開發石墨烯項目面臨兩大問題。第一個問題是石墨烯的製備工藝。8年來，戴加龍為此傾注了大量心血，他先後試製了40多套工裝設備，嘗試了業界普遍採用的多種石墨烯製備方法，但始終未能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戴加龍發現，這些通行方法問題很多，如：超臨界法製備的石墨烯得率很低，而且生產過程存在安全隱患；氧化還原法因無法徹底還原，產品結構存在「不可逆」的缺陷，很難形成二維平面，並且剝離過程中使用的化學藥劑會對環境造成汙染，使石墨烯關鍵性能大幅下降；而CVD法是將甲烷等含碳化合物沉積而成的一層碳薄膜，沒有橫向拉力，沒有結構密度，只有縱向切割力，成本太高，只能用於某些特殊領域。於是，戴加龍將雲母片生產中產生的靈感「嫁接」進去，但上千次試驗後產品仍然存在著固含小、產率低、能耗大且穩定性差的技術缺陷。

就在幾乎走投無路之際，一個偶然的機會促發戴加龍創造了一套名為「微機械剝離工藝」的工業技術，這一世界領先的剝離技術解決了長期困擾石墨烯產業的「定性不能定量」難題，產率高、工藝線路短、能耗小、成本低，而且產品品質優良、質量穩定。目前公司石墨烯中試線已經搭建完成，產品開始進入動力電池、防腐塗料、高強度複合纖維材料、防輻射複合纖維材料等多方面應用。多家權威機構的檢測結果表明，公司石墨烯在許多方面已經在業內領先。2015年12月23日，在解思深院士、伍小平院士、範守善院士、謝毅院士的見證下，劉鳴華研究員代表國家納米科學中心與戴加龍籤約共建「石墨烯研發與應用聯合工程實驗室」，更標誌著其研究成果獲得了國內業界最高層面的認可。

開發石墨烯的第二個問題是下遊的商業應用。戴加龍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自石墨烯被發現以來，業界一直努力開發這種材料的商業用途，比如石墨烯儲能材料、石墨烯防腐塗料、石墨烯高分子複合材料、石墨烯抗UV防輻射材料……在未來5到10年極有可能在相關領域引發重大突破，帶動價值數萬億美元的新興產業鏈。

戴加龍還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公司合成雲母市場無限，產能正在成倍擴張；借鑑合成雲母成功的市場模式，公司石墨烯的商業路線仍將是「與世界級著名應用企業緊密合作」，為此，公司正在有計劃地進行商業布局並且已經得到業界的積極響應。同時，中國碳谷科技集團有限公司作為允升國際（HK1315）的全資子公司，石墨烯的研發和下遊應用開發能夠持續獲得資本市場的支持，公司不斷獲得的研發成果受到了廣大投資者的追捧，股價連續上揚，公司也交出了令投資者滿意的答卷，如與海洋化工研究院合作在塗料中加入公司製備的高品質石墨烯後，塗料的吸附性、耐久性得到了5倍以上的提升；與中聚電池研究院合作，在電池的正極材料磷酸鐵鉀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石墨烯後，電導率可以上升3個數量級以上；與中國著名科研院所聯手，把公司石墨烯加入用於河道汙水處理的光催化材料上，能使汙水處理能力一下提高150倍；與江蘇鏘尼瑪新材料有限公司合作在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纖維中加入了公司的石墨烯，可以使產品耐切割性能提高5倍………

「創新的要義在於以自身的革命性再造拉動整個產業鏈的顛覆性變革，在這方面，我們一定會做得最好。」戴加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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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第24期《中國經濟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