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鼠疫的名頭說起來可謂是令人膽寒。公元542年,東羅馬帝國鼠疫爆發,這樣一場瘟疫持續了兩個世紀之久,因此而亡者更是數以億計;1348年開始,橫掃歐洲的黑死病爆發,這一次持續時間更長,直到17世紀末才有所緩解,死亡人數更是難以估量。
在我們中國的大地上,鼠疫也並不少見。崇禎十六年(1643年),在天津、北京京畿腹地爆發的「肺鼠疫」更是釀成了「昨年京師瘟疫大作,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戶丁盡絕,無人收斂者」的慘況,這也為明朝滅亡埋下了引線。
如何防治鼠疫,戰勝鼠疫也便成為了人們希冀的目標。
當歷史來到1910年,東北全境,鼠疫又一次爆發。
疫情發展
1910年10月25日,東北邊疆城市滿洲裡一家客棧之中,有客人暴斃。死者的症狀,正如幾個世紀前歐洲肆虐的黑死病症狀一般無二,死者死後渾身黑紫,符合鼠疫症狀。
這個客人的去世,在伊始並未引起太大重視,但這並不是終點,相反而是疫情發端。
此後,這家小客棧接連出現客人暴斃、客棧主人以及親故暴斃。
11月9日,這場鼠疫便已經蔓延至哈爾濱地區的傅家甸,一名鐵路工人被人發現因為鼠疫死亡。由此,哈爾濱這個大都市也很快體驗到了鼠疫的可怕。伊始每天也只有一到兩例;隨著時間的增長,在缺少必要的防範措施之下,到了12月下旬時已經增長到每天數百人。這種情況之下,帶來的不只是人們對於死亡的恐懼,更是為了求生而所採取的逃離以及引發的整個東北地區大面積瘟疫的爆發。至遲在1911年1月中期時,這場瘟疫已經蔓延東北三省,在東北地區呈現不可控趨勢,每日的死亡人數數以萬計。
此時還有一個不能忽視的因素就是春節因素,作為交通線密集的發達地區,一旦人口流動,這樣的一場地區性鼠疫,勢必演變成全國性的。
如何治理,便迫在眉睫。
伍連德的起用
伍連德出生於馬來西亞,17歲時便入劍橋大學修學。隨後他又先後在德國、法國等科研機構從事研究,當1907年他受邀返回國內,在天津陸軍軍醫學堂擔任副校長職務。
就當時東北的情況而言,勢力錯綜複雜。
俄國、日本更是為了能夠控制東北三省,無所不用其極,對於這次的鼠疫,他們亦想染指。因此派遣誰擔當此次鼠疫的全權總醫官也成為了焦點。
這樣一件事關數以千萬計同胞的鼠疫,最終也在外務部右丞相施肇基的力薦之下得以確定。31歲的伍連德成為東北地區的全權總醫官。
在就任之後,他迅速的趕往哈爾濱的傅家甸,開始查詢鼠疫的發因。事實上,在這場治鼠疫的大動員之中,伍連德需要面對的問題困難重重。
既有傳統的中國社會認知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得有損」與「土葬」問題,又有包括醫療人員也缺乏必要的自保意識。對遺體的尊重,他只得選擇解剖了一個剛剛因為鼠疫而死日本女子,用以追根問底,找出病因。
他要求醫護人員穿戴防護服、佩戴口罩,但大多數人卻置若罔聞,因此而染上鼠疫者也是不在少數。
新的發現
好在,在他研究之中,他有了有別於以往認知的發現。在傳統的鼠疫學之中,認為鼠疫是由於接觸才導致的蔓延,因此只要擺脫接觸式感染,這場鼠疫也便可以治理。
但是伍連德的發現卻推翻了這個結論。當時的東北地區,正值冬季氣候寒冷,老鼠以及它身上的跳蚤活動並不活躍,而且在捕殺的老鼠之中,也並未發現鼠疫病菌。
這意味著,東北地區的這次瘟疫顯然不是傳統認知的那般,而應該是通過空氣、人與人之間的傳播才會導致有如此慘烈的結局。
隨後,在最嚴重的傅家甸區域,他又在俄國人的皮草上發現了大量的鼠疫桿菌。這樣都從側面證明他對於這場鼠疫的推測是「人傳人」的論斷。
但這對於當時的西方醫學界而言,無疑等於否定了傳統的認知,自然也遭到了一大批專家的反對,其中法國的梅尼教授最為激烈。
他迅速的趕往東北,並對伍連德進行了批判,向總督錫良要求撤除伍連德的職務。但事情的轉機,就在他探望一個鼠疫患者之後。在探望之中,他並未配搭口罩,因為他的認知中只要不接觸,並不會造成傳染。可惜的是,他的自信卻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僅僅在探視鼠疫患者1日後,他便身染鼠疫,最終3天後便溘然辭世。
這樣的鮮活的例子,也證明了此次鼠疫具有人傳人的特點。在確定了這種關係之後,清政府採取了必要的措施,先是實行全面戒嚴,停止聯通北京的京津鐵路等;而後推廣口罩的佩戴、配發疫區;實行隔離防治;並且對於因為鼠疫而亡的屍體,在奏請清政府以及做通當地民眾的關係後,實行焚屍策略。
結局
隨著這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的實施,在1911年3月1日時鼠疫當日死亡人數為零,4月底時,鼠疫被全部消滅。這也標誌人類歷史上第一次依靠科學分析、防治鼠疫的行動取得了勝利。伍連德也成為了「中國現代醫學奠基人」,後來還主持籌辦了北京協和醫學院、北京協和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