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朋友圈看到老家人採摘菱角的圖片,讓我恍然間回憶起兒時採摘菱角的樂趣。
那時老家村南邊有一條小河,水面不大不小,呈規則的長方形,堤岸平平,綠水盈盈,岸邊都是菜地,種滿了新鮮蔬果。每到初秋,水面上漂浮著一片片蔥鬱的野菱,星星點點,菱葉中點綴著瑩瑩的小白花,被風吹過,碧波裡送來花的清香,真猶如白居易詩中所形容的「菱池如鏡淨無波, 白點花稀青角多。」
菱角是草本水生植物菱的果實,生菱角外觀是淡綠色的,煮熟了變成深褐色,有兩個角的、四個角的,都很是扎人。菱角嫩時,顏色偏淺綠,老了顏色更深,生吃的時候將嫩菱角兩手各抓住角,用力掰開,就剝出了白胖胖的菱角肉,一口咬下去,脆甜脆甜的,在農村缺吃少食的年代裡,這不亞於一種高級的零嘴。
菱角好吃,可採菱角卻一點都不浪漫。採菱的季節裡,河面上滿滿的菱角藤。那時, 年少的我們,費了好大的勁,各自從家裡拖著洗澡用的大木盆到河邊,尋一處河岸稍低處,合力慢慢的將木盆推下水,再小心翼翼地沿著木盆邊沿下去,在進入木盆的一剎那,沒掌握好平衡,幾乎要傾斜地栽進水中。最終,穩住中心,緩緩坐下,雙腳分開。木盆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心有點慌籲籲,但又充滿了新奇與快樂。我用雙手往兩邊划水,顧及到平衡,幾乎就是貓在木盆裡匍匐前行。
靠近河邊的菱角都被人採摘的所剩不多,我們幾個小夥伴不約而同的劃拉著木盆往小河深處划去,河中心大片大片的菱角藤,纏繞的盤根錯節,讓人一時不知從哪裡下手,只得劃到哪裡摘到哪裡。遇到菱角藤多的地方,我眼疾手快左手撈出菱角藤,右手採。嫩菱角在上層,鮮紅或碧綠,肚臍脹鼓鼓,四周有絨毛樣的細絲絲;老菱角在下層,深紅或暗綠。菱角藤也是種很美味的菜蔬,遇到粗壯的菱角藤,我尋末梢嫩些的掐下,細的復又放進水裡。
從早上忙活到晌午,太陽漸漸炙熱起來。菱角蓋滿腳丫,木盆裡再也盛不下時,我一隻手連劃幾下,木盆就掉過頭來,慢慢地靠岸。上岸後,我才發覺雙手由於長時間浸泡在水裡,變得發脹發皺;雙臂也被太陽曬得通紅髮燙;雙腿因一直蜷縮在木盆裡,也變得麻木僵硬,行走都有些不聽使喚。回頭望著被我們大掃蕩後的河面,只見菱角藤變得雜亂無章,有的翻過來,有的擱在一起。然而,只要過一夜,他們就會自動站好隊,擺平擺正自己的位置,河面上又是一貼四平,可以再結菱角。
雖然採菱角很是辛苦,但是看著滿滿一大木盆的收穫,每個人臉上都笑開了花。菱角,嫩的可直接生吃;老的就加鹽放鍋裡煮,煮熟的菱角吃起又甜又面,口感有點像板慄。新鮮的菱角藤去掉葉子細毛,在青石板上慢慢搓洗,再漂洗乾淨即可做菜。菱角藤自有其出淤泥而不染的特質,加肉煸炒反失其味,最適合的做法就是輔以辣椒蒜子爆炒,能吃出水和植物交融的味道。吃不完的新鮮菱角藤,還可以曬成菱角藤幹,每年過年去叔叔家吃飯,總能吃到小炒菱角藤幹,這成了老家獨有的一種味道。
處暑了,秋風涼,又是菱角上市時。在菜場水果攤處,我總能看到擺在旁邊煮熟的菱角,它不似家鄉的野菱角嬌俏玲瓏,而是碩大顯得有些粗笨。興之所致,買一點嘗嘗,卻沒有兒時家鄉野菱角清甜、粉面、脆嫩的味道。想起年少採菱角的我,不禁感嘆歲月變遷,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