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陰莖移植的倫理問題
期刊:2006年第3期 作者:張利朝①胡衛列
[概要]: 隨著醫學科學的發展,器官移植日趨成熟,不僅使患者延長了生命,更大大提高了生活質量。
陰莖移植是器官移植和免疫學發展的結晶,是異體器官移植領域內新的突破,為陰莖缺失的患者帶來了新生,對患者心理、家庭和社會有著重大影響。但目前異體陰莖移植剛剛起步,技術尚不成熟,且陰莖是一特殊器官,涉及到的倫理道德問題很多,我們試圖從受者、供者、醫生和法律等方面討論陰莖移植所面臨的倫理道德問題,希望陰莖移植能真正造福於人類。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發展,人類對自身認識不斷深入,對健康的要求越來越高,人們對疾病治療的要求不僅局限於消除病痛、延長生命,而且渴望生活質量的提高。其中器官移植技術不僅使受者延長生命,而且大大提高了生活質量。陰莖移植更使許多患者獲得了「第二生命」,對其生理及心理健康產生了重要影響。
我國從1964年成功開展腎移植技術至今,人體器官移植技術取得顯著成績,能夠開展成人器官和應用胚胎移植共約30項的人體器官移植。這標誌著我國人體器官移植實現了以器官及其細胞水平上的替代為中心的科學研究和臨床實踐。器官應用種類上的廣泛性是我國人體器官移植技術的一個突出特點[1]。
我國腎移植技術達到國際先進水平,胚胎器官移植處於國際領先地位,這些優勢為我國大規模深入開展器官移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陰莖移植也是在這種大環境下培育出的新技術。
2005年9月20日廣州軍區廣州總醫院泌尿外科成功為一位外傷後陰莖缺失患者實施了世界首例同種異體陰莖移植,該患者為41歲男性,因外傷致陰莖自根部離斷,離斷陰莖無法找回,雖經搶救保住了性命,但患者無法站立排尿,尿路反覆感染,經常尿溼衣褲,更談不上性生活,這些痛苦使患者強烈要求行同種異體陰莖移植。經過精心準備,患者術中、術後情況良好,各項免疫指標檢測正常,該手術是世界器官移植新領域的大膽嘗試,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各大新聞媒體及網絡媒體爭相報導,醫院及科室醫護人員在短短2個月內收到並答覆了數百個來自全國各地的諮詢電話和來信,很多患者激動的要求醫生為其手術解決站立排尿和夫妻生活問題,還其真正意義上的男性,挽救瀕臨破裂的家庭或組建正常的家庭生活。
器官移植與一般的醫療技術不同,陰莖移植又與一般的器官移植不同,其涉及的倫理問題更多、更複雜、更尖銳、更突出。醫生和患者面臨許多新的倫理問題。
1 關於異體陰莖移植受者的倫理問題
陰莖是人體重要而特殊的器官,陰莖殘缺的患者除了要承受受傷所帶來的身體上的巨大傷痛還要承受傷後心理上的巨大痛苦,因為陰莖不僅是排尿器官,更是生殖器官,老百姓稱之為「第二生命」,是維護身心健康和自尊的重要器官,也是維繫婚姻生活和家庭穩定的重要因素。異體陰莖移植受者的倫理道德問題是所有涉及器官移植倫理道德問題中最重要、最複雜的問題。
首先,我國是一個長期受封建禮教思想影響的國家,儘管經過多年改革開放,許多腐朽思想受到巨大衝擊,但是有關「羞於啟齒的性問題、無後為大的傳宗接代問題、重男輕女的問題」上,傳統思想似乎腐朽思想根深蒂固,所以陰莖移植受者所要承受的來自父母、兄弟姐妹、親朋好友、社會輿論等各方面的壓力。尤其是已婚患者妻子的心理壓力更是大,有時也成為患者是否手術的決定因素之一。
其次,我國性教育的程度較低,接受性教育的人數少,對於生殖生理的了解與發達國家相差甚遠,許多人懷疑「接受異體陰莖移植後生下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這些疑問也影響患者對異體陰莖移植手術的選擇。
第三,陰莖缺失患者的心理狀態與常人不同,要求手術重建陰莖的急切心情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其思想狀態也不穩定,術前患者感性思想明顯佔上風,不計任何後果,術後遇到實際困難時想法產生變化,儘管手術很成功但患者也可能強烈要求切除移植的陰莖。這些倫理道德問題不僅患者需要面對,更要求醫務人員有強烈的責任心,正確選擇接受移植的病例,避免誤導患者,一味只追求手術成功,不考慮預後的名利思想。
另外,異體陰莖移植的手術尚未成熟,尚無針對移植陰莖的特效的免疫抑制藥物。而現使用的藥物及劑量均參考肝腎移植,此種藥物可能導致嚴重併發症,對維持生命所必需的移植器官如肝、腎、心臟等值得冒一定風險,但對非生命必需的移植器官如陰莖移植,冒此風險是否值得仍有待探討。
患者在術前應充分了解陰莖移植手術給自已帶來的好處和可能出現的併發症,醫生應耐心細緻地與患者本人及家屬溝通,讓其了解術前準備工作、手術過程,尤其是術後處理和護理,讓患者及家屬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增加患者自信心。異體陰莖移植是一個全新的領域,無現成的經驗可尋,很多問題有待探索,如手術後功能的恢復,尤其是性功能的恢復,移植物存活時間等有待時間來回答這些問題。另外,和其他異體器官移植一樣,異體陰莖移植的免疫排斥反應問題還沒有很好的解決,目前用藥方案及用藥劑量均參考肝腎移植用藥,受者需終身服用免疫抑制劑,有繼發感染和患腫瘤的可能。術前醫生和患者都要充分權衡利弊,在患者心智正常、精神狀態正常的情況下,讓其在改善生活質量和可能繼發嚴重併發症之間作出選擇,如果同意接受手術其本人和家屬要籤署有關法律文書。
2 關於異體陰莖移植供者的倫理問題
我國長期受傳統觀念的影響,「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倫理訓條根深蒂固。認為捐獻父母的遺體或器官為「大不孝」,起碼是對死者的不敬,更何況是將「命根子」捐獻,更是對親人的大不敬,是對親人尊嚴的褻瀆和損害。
在倫理道德及情感上都難以接受。目前國內尚未接受腦死亡標準,捐獻器官者甚少,器官來源十分匱乏;而在發達國家,3個非器官移植醫生確定腦死亡之後,即可利用其器官[2]。陰莖是男性唯一的泌尿生殖器官,活體供者更是少之甚少,除非要求變性的患者有可能考慮活體器官捐獻,但其中涉及的倫理道德問題更複雜。因此,在器官供體方面,我國要加強宣傳改變觀念,提倡人類生命互助,提高全民族的科學文化水平和社會道德標準,同時要制定完善的法律法規,使國人逐步接受腦死亡標準,推進器官移植的發展。醫務人員也要維護死者的權益,自願捐獻者要籤署有關法律文件,推定自願捐獻要徵得親屬同意或報請衛生行政主管部門批准。
3 關於實施陰莖移植醫生的倫理問題
近幾年來器官移植取得了快速發展,尤其是免疫排斥反應與抗排斥反應藥物的研究日趨成熟,加上顯微外科技術的不斷發展,實施陰莖移植臨床研究的時機已經成熟。由於異體陰莖移植剛剛進入臨床研究階段,也屬於醫學創新的範疇,它不僅和醫學家的智力素質、聰明才智、知識根基息息相關,也和社會文化土壤密不可分,同時該手術無疑可以提高醫生的學術水平、擴大所在醫院的影響和知名度,這對外科醫生提出了嚴峻的倫理道德問題,要求醫務人員慎重考慮,避免急功近利思想[3]。
異體陰莖移植手術不但要求外科醫生長期從事顯微外科,有豐富的顯微外科經驗,還要求牢固掌握移植免疫學和相關用藥知識,術前查閱相關文獻,精心地準備、設計術中和術後觀察監測指標和用藥,對手術要有足夠的把握程度,對術後可能發生的問題要有充分的預測並制定相應的措施。技術、知識和硬體充分的準備是必須的,絕不能倉促上陣。
廣州軍區廣州總醫院泌尿外科進行的世界第一例異體陰莖移植是由該院泌尿外科、骨科、腎移植中心、血庫、檢驗科、精神科、病理科、臨床藥理基地、麻醉科等眾多科室聯合完成的。廣州軍區廣州總醫院腎移植中心水平較高,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年腎移植手術達130餘臺次,在用藥的設計和應用方面給予全程指導。院領導的支持和協調指揮也是手術成功的重要因素,在手術前多次組織以上科室進行動員、聯合攻關,指揮和組織手術的進行。在手術後組織會診,保證了患者在術前、術中和術後情況良好。醫生在手術前要對患者履行充分的知情權,使其自願進行手術;手術後要保持聯繫,指導和監測用藥,定期進行體檢。
異體器官移植有很高的存活率,但有導致一些併發症的可能,主要由強大的免疫抑制類藥物引起。感染為其一,診斷和治療感染直接關係到手術是否成功。醫生和患者生活在不同的環境,持有不同的道德操守。當病人所患傷病目前無有效治療時,病人為挽救生命或改善生活質量,可能急切請求醫生為其嘗試一個新的有希望的治療方法,醫生出於同樣理由,可能積極採取新手段。這時,醫生必須有效地權衡進行還是拒絕嘗試新方法,哪個更為負責。尤其對於一項無法律或機構約束的新治療技術,作出的選擇主要取決於醫生的自律。
4 異體陰莖移植的有關法律問題
我國要依靠立法來解決供者器官的來源問題,確立和執行腦死亡標準,進一步嚴格規範和管理器官移植工作。做到一切與器官移植相關的行為均按法律程序進行,同時通過各種媒體進行宣傳、普及科學知識,改變國民觀念,以提高我國器官移植的質量,促進我國器官移植事業的進一步發展。總之,異體陰莖移植的目的是重建完整陰莖、恢復排尿及性生活功能,改善生活質量;其弊端是需要長期應用免疫抑制劑及其可能導致的移植物抗宿主病,移植陰莖遭到免疫排斥而導致受者生理和心理傷害,增加發生感染和腫瘤的機會。讓病人來權衡這些利弊以決定是否手術,在倫理學上是可以接受的。關於異體陰莖移植要特別強調,我們要有清醒的認識和明確的態度,目前異體陰莖移植技術尚未成熟,在遠期療效尚未肯定的情況下,只有在供者、受者、醫生、法律四方麵條件均具備的前提下,方可謹慎開展,嚴密觀察,絕不能一哄而起,盲目從之。並應加緊進行異體陰莖移植術的臨床研究及相關基礎研究,儘早攻克這一器官移植新領域的堡壘,使之真正造福於民、造福於社會。
參考文獻
[1]劉軍,張秀玲,陳麗萍.試述我國器官移植的倫理原則[J].醫學與社會,2002,15(2):24-25.
[2]張永華,殷正坤,張曙光.我國器官移植的現狀與倫理學思考[J].中國醫學倫理學,2002,15(5):59-60.
[3]杜治政.醫學創新之大忌:急功近利[J].醫學與哲學,2005,26(1):2-5.
作者簡介:張利朝(1977-),男,第一軍醫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泌尿外科的臨床及科研工作。
來源:《醫學與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