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原:壓在紙背的心情

2020-12-20 新華網客戶端

▲陳平原

  早年突出學術尊嚴,後來側重人間情懷,騰挪趨避中,都是在與時代對話。既堅守象牙塔,撰寫中規中矩的學術專著;又對已經制度化了的知識生產,保持一種冷靜審視的態度,這是過去30年間我所堅持的學術理念,得失成敗均在此

  做學問,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活兒。假如將「學問」做成了熟練的「技術活兒」,沒有個人情懷在裡面,對於人文學者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悲哀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任沁沁

  如何在時代大潮中,守住中國文化的「根」?怎麼做到有所創新、有所轉化;既保留本土的歷史文化記憶,又避免成為狹隘的民族主義者?著名學者、北大中文系教授陳平原日前出版新書《想像都市》《記憶北京》《學者的人間情懷》《當年遊俠人》,《新華每日電訊》草地周刊記者與他進行了深入探討。

以學識為根基,以閱歷、心境為兩翼

  草地:為何此時出版這四本書,它們之間有無關聯?

  陳平原:前年三聯書店刊行《左圖右史與西學東漸——晚清畫報研究》,那是專門著作,很厚實,自己看著也安心。去年春天,準備將我有關都市的寫作結集,可文章長短不一,不適合做成四五百頁的大書,於是分成《想像都市》與《記憶北京》兩冊。

  我知道自己的「都市研究」專業性不夠,文體駁雜,因其帶有強烈的問題意識,不斷地在學院與民間、擁抱與拒斥、歷史研究與現實感懷之間掙扎,一看就是知識分子而非專門家的立場。雖然談的是城市,背後支撐的卻是「學者的人間情懷」,責編提議乾脆把兩冊談百年中國讀書人心路歷程的舊書增訂重印。這樣配合著看,說不定還另有一番滋味。

  草地:在您看來,為普通讀者而非專門家寫作,因而文體上有特殊的追求?

  陳平原:是的。在我為《讀書》創刊20周年撰寫的文章中,有這麼一段話:「我曾妄加揣測,《讀書》的辦刊方針,思想上追摹的是《新青年》,文體上神往的則是《語絲》。關於『語絲文體』,魯迅概括為『任意而談,無所顧忌』,周作人則稱是『古今並談,莊諧雜出』。這種以知性為主,而又強調筆墨情趣的『學者之文』,半個世紀後,由於《讀書》的出現,而被發揚光大:以學識為根基,以閱歷、心境為兩翼,再配上適宜的文筆,跡淺而意深,言近而旨遠。故作者之進入《讀書》,不只需要『思想』的共鳴,更包括『文體』的磨合。」(《與<讀書>結緣》)如此兼及歷史與現實、思想與心情、學問與文章,即便一時半會兒做不到,也都心嚮往之。

像波德萊爾觀察巴黎,狄更斯描寫倫敦那樣理解城市

  《想像都市》,將城市作為學術話題,聚焦陳平原對城市學與都市研究的思考與感悟成果。圍繞北京、西安、開封、香港等充滿歷史糾葛和文化積澱的城市,在論文衡史中縱論古今,在都市現狀中建言獻策,頗見他奉行的「人間情懷」。

  草地:您以城市研究作為透視中國的一個重要視角,看到了一個怎樣的中國?它的獨特魅力是什麼?又潛藏著怎樣的問題?

  陳平原:翻開《想像都市》,打頭是這麼一段:「同一座城市,有好幾種面貌:有用刀劍刻出來的,那是政治的城市;有用石頭壘起來的,那是建築的城市;有用金錢堆起來的,那是經濟的城市;還有用文字描出來的,那是文學的城市。我關注這幾種不同類型的城市,但興趣點明顯傾向於最後一種。有城而無人,那是不可想像的;有了城與人,就會有說不完的故事。人文的東西,需要不斷地去講述、解說。文獻資料、故事傳說、詩詞歌賦等,這些文字建構起來的都市,至少豐富了我們的歷史想像與文化記憶。」之所以特別關注「文學的城市」,不是因為它最重要,而是我比較熟悉,談起來更有把握。

  去年年底,我應邀站在前門箭樓上對著鏡頭談北京歷史文化,前方是熙熙攘攘的商業街,後面則是肅穆莊嚴的天安門,平時都是仰望,改為俯瞰,感覺大不一樣。可見,你的位置、你的閱歷、你的學養,決定了你對北京乃至中國城市化進程的理解,包括「魅力」多少、「問題」何在。我的任務是把自家的真實感受——連帶無知與偏見——和盤託出,這比假裝先知先覺、全知全能要好。

  草地:城市化是中國還正在進行的一個現象,它帶來了更美好的生活,也伴隨著很多問題,比如拆遷,您如何看待這個過程?

  陳平原:全世界的城市化過程都不是一帆風順,往往夾雜著血雨腥風。需要特別關注的是,哪些是必要的喪失,哪些是本可避免的災難。中國的野蠻拆遷,確實留下了很多遺憾。不過,應嚴格區分行政權力濫用與改造方案失誤,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們這代人,經歷上山下鄉,體驗過中國城市化的停滯乃至倒退(城市化率——1959年18.41%;1969年17.50%;1979年19.99%),也躬逢改革開放,目睹了中國城市的迅速發展(城市化率——1999年30.89%;2009年46.59%;2019年60.60%)。同樣20年,或僅僅增長百分之一,或整整翻了一倍,兩種歷史場景,我們都是見證者,且有切身體會。既跌至谷底,也見過波峰,我們這一代,應該比未及看到波峰的上一代或想像不出谷底的下一代,都更能理解中國城市化進程的艱難、曲折與輝煌。因此,說話不會走極端。

  草地: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和新的建設之間如何取得平衡?

  陳平原:中國300多座地級以上城市,各有自己的歷史文脈,也各有自己的現實處境,城市改造及建設方案應因地制宜,最忌一刀切。針對已獲評「歷史文化名城」的,「保護」才是「硬道理」。但我深知地方政府追求政績的壓力巨大,而金融與房地產業合成的「推土機」無堅不摧,使得必須花錢的「保護」,遠不及能帶來GDP的「建設」受歡迎。可也正因為保護「歷史文化名城」不太討人喜歡,才更需要知識者為其仗義執言。

  草地:去過的城市,哪裡給您的印象最深刻,請講講您和這座城市的故事。沒去過的城市,您最想去哪裡?

  陳平原:在《六城行》中,我曾談及自己如何在短時間內,輾轉於北京、天津、上海、香港、臺北、廣州這六座中國最為重要的城市,參加關於都市文化建設的學術會議。而這六城又恰好都是我曾經結緣的,因而比較有感覺。在別的文章中,我也談及若干四五線城市,因船小好調頭,其城市規劃及街區活化經驗更值得借鑑。我當然觀察過若干歐美及東亞的繁華都市,也在好些可愛的小城流連過,但那都屬於遊客的眼光,不具有學術性。去年我給中央文史研究館提了個議案——為了破解「千城一面」等城市文化建設問題,建議中央文史研究館牽頭,各省市文史館參加,中央和地方文化旅遊、教育研究、城鄉建設等相關部門和單位協助,共同編寫「城市讀本」。若此計劃得以落實,我會走更多中國城市。

  草地:《想像都市》這本書的書名有什麼寓意,蘊含您心中理想城市的概念嗎,它是什麼?

  陳平原:多年前,為北大出版社的「都市想像與文化記憶」叢書撰寫總序,我提及:討論都市人口增長的曲線,或者供水及排汙系統的設計,非我輩所長與所願;我們的興趣是,在擁擠的人群中漫步,觀察這座城市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保留想像與質疑的權利。偶爾有空,則品鑑歷史,收藏記憶,發掘傳統,體驗精神,甚至做夢、寫詩。關注的不是區域文化,而是都市生活;不是純粹的史地或經濟,而是城與人的關係。雖有文明史建構或文學史敘述的野心,但更希望像波特萊爾觀察巴黎、狄更斯描寫倫敦那樣,理解北京、上海、長安等都市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如此兼及「歷史」與「文學」,當然是我輩學人的學科背景決定的。

堅持自己的理念,學以救弊

  《記憶北京》,以上中下三輯,收錄陳平原關於北京的歷史、文化隨筆,從歷史記憶、旅遊資源、文學想像等多個維度,試圖以想像和記憶的碎片,重構一個精神的古都。

  草地:您說,從大歷史的角度解讀這一兩百年來中國的命運,北京是個很好的縮影。北京的「特別中國」之處,在哪裡?

  陳平原:20年前,在一次國際學術會議上,我提到北京作為城市研究的巨大潛力。西安作為古都,上海作為新城,都有其獨特的魅力,可北京橫跨古今,更值得深入研究。上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加州大學等學術機構通力合作,使得「上海學」成為歐美漢學界的熱門話題。上海開埠百餘年,其「西學東漸」的足跡十分明顯,歷史線索清晰,理論框架也比較容易建立。可對於中國的現代化進程來說,上海其實是個特例。相對來說,作為古老中國的首都,加上又是內陸城市,北京的轉型更為痛苦,其發展的路徑也更加曲折,很難套用現成的理論。讀讀西方關於城市研究的著述,你會感到很受啟發,可用來研究北京,又總有些不太適用——在我看來,這正是北京研究的潛力所在。「北京學」必須自己摸索,因而更有理論創新的餘地,這裡所說的乃是理想的境界。

  草地:有人說,住久了,就是故鄉。您從廣東潮汕來到北京,並把北京當成了第二故鄉,這種情感源自什麼?在北京學習生活有哪些外地所體會不到的生活趣味?現在您還逛書攤嗎?

  陳平原:住久了,就是家鄉,這句話很簡單,但有哲理性。我因機緣巧合,博士畢業就在北京落地生根,於是有了提倡「北京學」的短文。倘若當初我落戶廣州或南京,大概也會有此等情懷。多年前,我為《廣東歷史文化行》寫序,其中提及:「當今中國,生活在大城市裡的年輕人,很可能對紐約的股市、巴黎的時裝、西班牙的鬥牛、裡約熱內盧的狂歡了如指掌;反而漠視自己身邊的風土人情、禮儀習俗以及各種有趣的生活細節。如此看來,單講『世界大勢』或『與國際接軌』還不夠;還必須學會理解並欣賞各種本土風光——尤其是自己腳下的這一方水土。在大與小、遠與近、內與外的參照閱讀中,開拓心胸與視野,反省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盲信與偏執。可以說,這是現代人精神成長的重要途徑。」(《深情凝視「這一方水土」》)

  所謂「來了,就是某某人」,不該只是各城市主政者的口號或房地產廣告,應該成為新舊市民的切身感受與文化認同。作為南方人,我初到北京,確實感覺生活很不方便;但30多年後的今天,因居住環境改善以及物流發達,各地生活方式其實差別不大。至於逛書攤,現在基本上不去了,一來年紀大,二來家裡書太多,三來常有朋友及出版社贈送,實在需要時,讓學生代買就可以了。

  草地:北京有太多的名人故居,您覺得如何保護並利用以達到它文化價值的釋放?

  陳平原:2013年,我撰寫《「城市」怎樣「閱讀」》,恰好有這麼一段話,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以「名人故居」為例,偌大一個北京城,到底能保多少?這裡所說的「名人」,是政治家、商人,還是文化人?確定保護名單時,主要考慮建築,還是著眼人物?是建紀念館,還是僅僅掛個牌子?所有這些,都必須認真斟酌。我曾在巴黎、倫敦、布拉格、布達佩斯等地尋找作家故居,深知此舉關係重大。掛牌紀念,並非越多越好,一代人的判斷,須經得起歷史的考驗。北京市政協討論應保護的「名人故居」名單,做了好幾年,還沒有最後定下來。我反對「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心態及論述方式,確實需要的才予以保留。另外,我不主張再建魯迅博物館、郭沫若紀念館那樣有很高「行政級別」的文保單位,也不認為一說「保護」就必須大張旗鼓,既給編制又給錢。動員民間的力量,參與到此事業中,方是正路。

  草地:作為千年古都和現代化國際都市的北京,如何在時代潮流中詮釋、平衡好角色,古老而又新鮮?

  陳平原:我關於都市的論述,基於以下假設:第一,城市化進程有很多弊端,但不可抗拒。第二,大城市如何經營管理是個難題,沒有萬全之計,只能逐步摸索,砥礪前行。第三,政府越來越有錢,城市越建越豪華,但必須堅持以民為本。第四,民眾有權利爭取更好的生活方式,因此城市的管理者責任重大,而專家則有義務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幫助達成這一目標。第五,「作為學者,我們的責任是說出自己相信的、經過深思熟慮的見解;至於領導在不在場,民眾愛不愛聽,能不能收穫掌聲或付諸實踐,不在考慮之列。」後面這句話出自我的《六城行——如何閱讀/闡釋城市》。作為讀書人,職位高低與學問大小是一回事,能否堅持自己的理念,學以救弊,又是另一回事。

學問中有人,有喜怒哀樂,有情懷,有心境

  《學者的人間情懷》,全書共四輯,從學術視角述說人間情懷,以特定角度見證20年來中國學術變遷。陳平原作為文化大家,從自己研究領域出發,融合哲學、宗教、歷史等學科,傳遞出學人對當下社會、人民、社會事件等公共領域的看法和觀點。

  草地:這本書,是您個人精神探索的印記,也是對當代中國人文學術的叩問,怎麼評價其學術與現實意義?

  陳平原:《學者的人間情懷》帶有特定時代的精神印記,說好說壞都有,至今仍不斷被提及。刊行《現代中國》第一輯時,我在「編後」中談及:「越來越精細的學科分野、越來越嚴格的操作規則、越來越艱澀的學術語言,在推進具體的學術命題的同時,會逐漸剝離研究者與現實生活的血肉聯繫。對於人文學來說,這個代價並非微不足道。既投身『專業化』大潮,又對『正統派』之得失保持清醒的認識,我以為是必要的。」早年突出學術尊嚴,後來側重人間情懷,騰挪趨避中,都是在與時代對話。既堅守象牙塔,撰寫中規中矩的學術專著;又對已經制度化了的知識生產,保持一種冷靜審視的態度,這是過去30年間我所堅持的學術理念,得失成敗均在此。

  草地:您說,人生的意義和樂趣不只體現在這些學術論文上;追求的是成為有學問有情趣的「人」,而不是只會做學問的「機器」。什麼樣的人,是有學問、有情趣的?

  陳平原:有感於獎懲制度催逼下大量湧現的學術論文越來越遠離現實人生,我撰寫《人文學的困境、魅力及出路》(2007年):「我想像中的人文學,必須是學問中有『人』——喜怒哀樂,感慨情懷,以及特定時刻的個人心境等,都制約著我們對課題的選擇以及研究的推進。做學問,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活兒。假如將『學問』做成了熟練的『技術活兒』,沒有個人情懷在裡面,對於人文學者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悲哀。所以,我首先想說的是,學問中有人,有喜怒哀樂,有情懷,有心境。」這樣的人文學,必定與現實存在某種程度的牽掛與勾連。但我對現實也只是保持「遙遠的興趣」,所謂「觀察」與「介入」,僅限民生、教育、出版、文化傳播等,屬於低調的理想主義者。

  草地:這些年來,您以冷靜審視的學術理念,在歷史大潮中懷揣眷戀與情懷,辨析文化思潮,反思大學體制,追憶學問人生……「壓在紙背的心情」是什麼?

  陳平原:「壓在紙背的心情」這句話,如今常被談論我的人引用。2010年,我參加復旦大學出版社的「三十年集」叢書,編選了《壓在紙背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命名,那是因為:「放長視野,我們這代人的『閱歷』『觀察』以及『心情』,或許比我們做出來的『學問』還要有意義。後世的學者,訓練、視野以及研究條件都比我們好,但讀書時的心情、心氣與心境,未必趕得上我們。」為了「給近三十年中國學界的演進提供一份證詞」,我編選了這個集子。但最早在哪篇文章提及「壓在紙背的心情」,我也忘記了。至於到底是什麼「心情」,因時因地因題因文而異,無法一言以蔽之。

「當年遊俠人」的氣勢與襟懷

  《當年遊俠人》,以隨筆形式,表達個人感懷與學術發現,引領讀者回到歷史現場。該書以上中下三輯,縷述百餘年來活躍於思想、文化與學術領域的名家大師,如晚清以來著名文人寄禪、康有為、丘逢甲、章太炎、劉師培、黃侃等;五四一代知識分子蔡元培、許壽裳、陳寅恪、胡適、許地山、林語堂、成舍我等;以及陳平原師友金克木、唐弢、季鎮淮、程千帆、王瑤、金庸等。

  草地:晚清以降,中國歷經滄桑巨變,一批文化精英走上時代前沿為民族命運鼓與呼,國士之風,慷慨悲烈。兼有政治符號和學術積澱的他們,其精神風範對於後來者有何啟發?

  陳平原:多年前,我在《與學者結緣》中稱,並非每個文人都經得起「閱讀」,學者自然也不例外。在覓到一本絕妙好書的同時,遭遇值得再三品味的學者,實在是一種幸運。由於專業需要,研究者一般必須與若干在世或早已謝世的前輩學者對話。「對話」與「結緣」,在我看來頗有區別,前者注重學理之是非,後者則兼及其人格魅力。大概是天性好奇,品嘗過美味佳餚,意猶未盡,又悄悄溜進廚房去偵查一番,於是有了這些專業以外、不登大雅之堂的「考察報告」。《當年遊俠人》中所談論的各位,確實如你所說,其精神風範值得追摹與表彰。但我不希望把他們符號化,而是更關注其言行與著述中隱含著的作者的真性情,或者說某種不可複製的生命體驗。

  草地:筆下有神,您的文字展現了遊俠人特立獨行的精神、氣質、趣味及人格魅力,書中哪一位學人對您個人影響最大?

  陳平原:在《中國現代學術之建立》及《觸摸歷史與進入五四》等書中,我再三強調,晚清一代和五四一代,從人際關係到思想學問,都密不可分。因此,我要求我的研究生必讀八個人的文集:蔡元培、章太炎、梁啓超、王國維、周樹人(魯迅)、劉師培、周作人、胡適。故意不按各自登臺表演的時間,而是出生年月排列,你一下子就明白,那個時代的思想、文化、學術是如何「犬牙交錯」的。私底下,我確實說過這樣的話:「讀魯迅的書,走胡適的路。」這句話,包含我對歷史情境及文化命脈的理解,對道德激情的把握,以及對啟蒙主義與理想主義的想像。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會心一笑,有人穿鑿附會,日後有機會我再認真闡釋。

  草地:遊俠畢竟當年人,當前出現的學術造假等現象,與學風嚴謹的「遊俠精神」格格不入。當代中國需要怎樣的治學精神和學術人格?當代學人應如何守正創新,推動社會進步,民族發展?

  陳平原:與「學術造假」針鋒相對的,應該是嚴謹、求實、認真、規範的學風,這與「遊俠精神」沒有什麼關係。可以這麼說,特立獨行的遊俠,一定要延伸到學界,那就是力求「創新」;至於是否「守正」,反倒無所謂。之所以這麼較真,咬文嚼字,是不希望把眼下的所有需求,都直接投射到歷史人物那裡。反過來,如果一切以我的立場及趣味為中心,很可能縮小了「當年遊俠人」的氣勢與襟懷。當代中國學人自有來路、意氣與陷阱,晚清以降,無數讀書人上下求索,其可愛及感人之處,不在那些隨時可以撕下的標籤,而是那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真誠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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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頸肩痛真的是太太太常見了頸椎病、肩背肌筋膜症候群、頸部肌肉勞損斜角肌痙攣、肩周炎……都會引起但是我今天帶大家認識的是頸肩痛的另一個原因肩胛背神經卡壓症候群的主要表現是患側頸肩背等有酸痛和不適感,肩胛背神經行徑中有明顯的壓痛點,按壓第3、第4胸椎棘突旁可誘發同側上肢麻痛,偶有手麻。肩胛背神經的走行是怎樣?又為什麼會被卡壓?
  • 常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通報浸漬紙層壓木質地板產品抽查結果
    中國質量新聞網訊  12月2日,常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官網通報2019年度浸漬紙層壓木質地板產品質量市級監督抽查結果。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和《產品質量監督抽查管理辦法》等規定,常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委託常州檢驗檢測標準認證研究院,對常州市生產和銷售的浸漬紙層壓木質地板產品進行了質量監督抽查,共抽查產品20批次,合格20批次,合格率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