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博物館,都有自己的性格。而博物館裡的每一件「文物」,都深藏著人類文化的一段故事。現在,這些文物靜靜地佇立在那裡,訴說著它們所經歷的陳年往事,見證著如今的歲月靜好。
在博物館裡邊走邊看,你會不知不覺間就融入無邊的歷史長河……
自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建成至2020年,600歲的故宮,經歷了歷史的風霜雪雨。它曾是權力的象徵,是具有「紀念碑性」的宏大建築群;見證了帝制的終結後,它從帝王的宮苑變成人民的博物館——1925年10月10日,故宮博物院成立。
如果沒有宋徽宗,就沒有今天的故宮博物院鎮館之寶《清明上河圖》。
如果沒有以蒯福能、蒯祥父子為代表的建造者,就不會有「高敞壯麗」的明代紫禁城。
如果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沒有在明代萬曆年間來到中國,西方世界就無從得知中國有座紫禁城。
利瑪竇在中國生活近20年後,終於借進獻自鳴鐘的機會,進入紫禁城。他在札記中記錄,他們進入一間大殿,「看上去足可容納三萬人,是一座壯麗的皇家建築,大殿的另一端,有一個頂部高拱的房間,有五扇大門,通向皇帝的起居室。皇帝的寶座就在這個高拱著的圓頂的下面」。
如果莊士敦沒有擔任溥儀的老師,教溥儀英語、向他灌輸西方文化,溥儀就不會過上西式生活。
當年,溥儀迷上騎自行車,為了騎車方便,他命人鋸掉了從養心殿到御花園的所有門檻;他還把騎車變成了宮裡的時髦活動,有皇后婉容留下的騎車照片為證。
如果退位後的溥儀和他身邊的人沒有巧立名目、以各種手段將寶物帶出宮外,導致故宮的文物大規模流失,海內外就不會形成「流動的故宮」。
如果沒有清代的滅亡,就沒有今天的故宮博物院。
1914年10月,中國近代第一座國立博物館——古物陳列所在武英殿正式開幕,紫禁城外朝開始對公眾開放,首日即迎來2000餘名觀眾。1925年10月10日下午2時,故宮博物院開幕式在神武門前舉行。
正如故宮博物院理事會理事長李煜瀛在1929年所說,「以前的故宮是皇家的私有物,但現在是全國的共有物,也是世界的公有物」。
如果沒有馬衡(故宮博物院第二任院長)、莊尚嚴、吳瀛、那志良、歐陽道達、梁廷煒和梁匡忠父子等故宮人及一大批工人、眷屬的一路扶持,1933年南遷的13427箱又64包故宮博物院精品文物就不會在歷時十多年、輾轉數萬裡之後,神奇地沒有一件遺失、沒有一件損毀。
故宮人將之歸因於「文物有靈」。
「我看過他們在異鄉拍下的照片,生逢亂世,人若飄蓬,但看不出絲毫的倉皇疲憊,悵惘傷感。他們衣履簡陋,表情裡卻蘊藏著無限的驕傲。」故宮博物院故宮文化傳播研究所所長祝勇在一次受訪中這樣說。
南遷故宮文物中的9000多箱曾存放在四川省樂山市安谷鄉,今天,此處建有「故宮文物南遷史料陳列館」,又稱「戰時故宮博物院」。
如果沒有1935年11月至1936年3月舉行、故宮文物佔一半的「倫敦中國藝術國際展覽會」,歐洲人就沒有機會「認同中國藝術之美」。
這是故宮博物院藏品第一次走出國門,向全世界集中展示。當時的歐洲,一說起「東方藝術」,言必稱日本;此次展會之後,日本藝術在歐洲的地位被中國藝術取而代之。
如果沒有《御香縹緲錄》《宮女談往錄》等清宮回憶錄,我們會對紫禁城的日常生活缺乏實感。正是通過這些在宮裡生活過的人的講述,我們才得以了解宮裡日常生活的種種細節。
正如祝勇所說,故宮600年的歷史不僅是政治史,還包含了建築史、思想史甚至日常生活史。相較於重大歷史事件,其實日常生活才是歷史的常態。
如果沒有以電影《末代皇帝》為代表的與紫禁城相關的影視作品,我們就無以建構對紫禁城的視覺想像。
尤其是《末代皇帝》中那些講究的場景、畫面和美術,比如小皇帝仿佛被漫天的黃色門帘「吸」進去那一幕,為我們描述了教科書裡找不到的歷史圖景——儘管它是虛構的,但符合歷史真實。
再比如,電影中寂寞至極的太妃們通過小望遠鏡偷窺溥儀的一幕,很魔幻,但細想又覺得理當如此。這些影視劇共同形成了一個「影像故宮」。
故宮,當然是600年來最重要的中國文化符號之一,它太宏大、太豐富、太複雜了,因此有了「故宮學」這個提法。即便身在其中的研究員如祝勇,也不得不感慨:「故宮有牆,但故宮又是沒有邊際的。我們說什麼,都是掛一漏萬,我們怎麼說,都如瞎子摸象。」
故宮是什麼?它是一個大概念、一個超級大IP,其下又劃分為眾多子概念。
比如「地理故宮」——北京故宮有180多萬件文物,臺北故宮有近70萬件文物,瀋陽故宮有近10萬件文物。而圍繞文物的流轉,又有「南京故宮」、「戰時故宮」、「流動的故宮」等說法。
而影像故宮、文學故宮、動漫故宮、遊戲故宮、虛擬故宮等等,則是「故宮」這個超級大IP所衍生的眾多「故宮+」概念。
正因為故宮的龐雜,每個人眼中的故宮都有所不同。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傳奇、一座迷宮,或者是借用卡爾維諾文學的表述——命運交叉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