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伯牙 北京報導
南水北調通水在即,然而這10億方水能解決北京的缺水問題嗎,海水淡化為什麼不能替代南水北調工程,應該如何用好南水北調來水?
在中科院院士、中科院地理所研究員劉昌明看來,雖然南水北調能為北京乃至京津冀的缺水解決大問題,但隨著經濟、城市和人口的擴張,長遠看還是缺水。而海水淡化等非常規手段受限較多,無法與淡水調水相比較,但調水也並非一勞永逸,最根本是節約用水,不能水調多了就多用。
調水有限,節水優先
《21世紀》:南水北調馬上通水,對京津冀這個地區有什麼意義?
劉昌明:全國範圍看,京津冀是中國真正最缺水的地方,中線工程調10億方清潔水,能解決大問題。北京這些年用水量平均在35億方左右,相當一部分是靠超採地下水。地下水是有年齡的,華北平原靠近海濱的地下水有3萬年,短短幾十年超採的地下水是不能很快恢復的。長期超採,會造成地下水位下降,地面下沉,生態不可持續。
南水北調的水是有限的,但是經濟、城市、生活用水的規模是不斷擴大的。按原來的規劃,目前北京的人口應該是1600萬,實際上現在已經突破2000萬了。北京在中水回用方面,現在是全國領先,每年能達到8億方。這可以緩解缺水問題,而且可以解決汙水處理問題。南水北調通水後,能解決的主要問題是地下水下降和生態惡化。
生態文明建設是總的方針,北京生態環境能不能可持續,就在於如何發揮南水北調綜合效益。原來的方針是「三先三後」,先節水後調水,先治汙後通水,先環保後用水,所以還是要首先抓「先節水後調水」,這既能解決缺水問題,也能減少排汙、降低能耗、減少成本,一箭多雕。
《21世紀》:有人拿海水淡化與「南水北調」比較,認為沒有必要調水。
劉昌明:水的利用包括兩種對象,一種是常規水源:地表水和地下水等液態水,也叫藍水;另一種是非常規水源,以其他分子態存在的水,也叫綠水—比如空氣裡的水分子,可以凝結成降水降下來。
海水是非常規水資源的一種,使用分為直接使用和脫鹽。直接使用主要是做冷卻水和衝洗水—比如香港的抽水馬桶,很多是用海水衝的;脫鹽就是海水淡化,成本是很大問題,原來能做到1美元,現在可以做到0.5美元,也就是3塊多錢,中國最低能做到4塊多。但是,海水淡化有局限性:第一,分布在海邊;第二,淡化後缺少礦物質,長期飲用不利於健康;第三,成本較高;第四,輸水工程量太大,造價太高。所以,海水淡化只能作為非常規水資源,它與南水北調調水不一樣,調水是淡水,沒有脫鹽問題。南水北調儘管可能調來的水成本在五六塊錢,但工程建設是一次性的,後期主要是運維費用;而且中線工程是自流的,不用太多電力,不像調東線要經過三個臺階,翻過黃河才自流到天津。
避免二次汙染
《21世紀》:南水北調成本能到多少?
劉昌明:市場條件不變的話,當時規劃設計成本到北京五六塊,建成之後就剩運轉費了,包括管理、維修等費用,另外就是基礎水費、水資源費。
《21世紀》:南水北調有個兩部制水價,很多人不清楚到底水價是多少。
劉昌明:兩部制水價,基礎水價就是水資源費,另外還有運轉費,水廠要加工處理,增壓供水,這都算在成本裡。
《21世紀》:現在水汙染事件多發,南水北調如何保證水質?
劉昌明:水汙染的防治方面,還是在總體改善,但局部不斷出現問題,因為發展不平衡。蘭州水汙染事件就是化工廠洩漏滲入到供水管裡,這不是常見的事情。
南水北調東線防汙壓力比較重,中線走高,是自流的,東線走低,很容易產生周圍汙水滲漏等問題,以前說「汙水北調」就是指,如果東線不治理汙染就變成汙水北調了。現在南水北調東線工程規劃了100多個縣的汙水廠防汙,還有很多汙染治理措施,包括南四湖的溼地治理,來水不乾淨的話進入溼地過濾,然後進入湖中。
《21世紀》:南水北調原來總工程造價是1240億元,現在東、中線就到2400億元了,主要成本漲在哪方面?
劉昌明:主要是移民賠償費用佔很大,移民人口數多,物價也在漲,中線修的渠道從湖北開始,經過河南、河北到北京、天津,渠線本身也佔地。
《21世紀》:南水北調你最擔心的是什麼問題?
劉昌明:最重要的是,南水北調水來了以後怎樣避免汙染,這包括二次汙染。新增加10億水之後,用在工業、生活等方面之後,就增加排放了。現在北京的汙水排放量中,城市生活佔2/3,工業佔1/3。
怎樣具體落實「三先三後」原則,怎樣保證水的高效利用和避免二次汙染,這是主要問題。南水北調增加10億方水之後,要考慮怎麼安排,哪些補充地下水,哪些供應生活。北京有些地方浪費水很厲害,一方面缺水,另一方面不懂節約。我很擔心的是,浪費水資源,水多就多用了,儘管暫時可能不缺水,但長期看這個地方還是缺水,因為人口還在增長。(編輯 劉玉海)
作者:李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