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紅樓小黑
吳月娘,西門慶續弦的正妻,依靠著【左衛千戶女兒】的身份,在西門府維持了自己的地位和尊嚴。但是,隨著李瓶兒的出現、嫁入西門府,吳月娘的地位和尊嚴受到了挑戰,加之潘金蓮的從中作梗,吳月娘被西門慶當眾辱罵,背負了【不賢良的淫婦】的名聲。自此,吳月娘和西門慶心生芥蒂,兩人進行了長達四個多月的冷戰。最終在吳月娘的「焚香祈福」之中,西門慶跪下認錯,吳月娘和西門慶冰釋前嫌,重歸於好,西門府進入了和睦相處,飲酒作樂的新階段。
然而,關於吳月娘焚香祈福是不是吳月娘刻意安排的疑問,不僅讀者產生了如此的疑惑,《金瓶梅》中中以潘金蓮第一個懷疑吳月娘的別有用心。
金蓮接說道:……一個燒夜香,只該默默禱祝,誰家一徑倡揚,使漢子知道了……乾淨假撇清!……(節選《金瓶梅》第二十回)
潘金蓮的話雖然粗糙了一點,但是理由也算比較正當。封建社會的女子祈福都是默默的、埋藏於內心深處的……如果願望成真的話,需要還願,如果不成功則是自己的心不誠。吳月娘作為曾將千戶家的小姐,對於封建的祈福文化應該很熟悉,不可能連潘金蓮都懂得道理,吳月娘不得而知,唯一的解釋則是吳月娘故意大聲說出自己的願望,讓人聽到,除了西門慶之外,吳月娘應該找不出第二個人。
除了潘金蓮說出的理由之外,關於吳月娘焚香祈福的描寫,蘭陵笑笑生也留下了三條線索,為吳月娘焚香祈福添加了一筆神秘的氛圍。
……西門慶從院中(麗春院)歸家,已一更天氣….只儀門半掩半開,院內悄無人聲。西門慶心內暗道:「此必有蹺蹊。」……原來吳月娘自從西門慶與他反目以來,每月吃齋三次,逢七拜鬥焚香,保佑夫主早早回心……祝曰:「妾身吳氏,作配西門。奈因夫主留戀煙花,中年無子。妾等妻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棄卻繁華,齊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乃妾之素願也。」(節選《金瓶梅》第二十一回)
線索一:只儀門半開
預留半開半關的儀門,不僅給西門慶帶來了內心的疑惑「此必有蹺蹊」,也給讀者帶了最好的證明。半開的儀門如同張開的網口,只等西門慶進入其中,實現吳月娘甕中捉鱉的計劃,西門慶就是那個鱉。
線索二:吳月娘和西門慶反目後開始祈福
吳月娘的祈福行為不是長期保持的行為,其和《紅樓夢》中王夫人的長期保持的祈福、禮佛習慣不一樣。吳月娘的祈福是從和西門慶冷戰之後開始的,「每月吃齋三次,逢七拜鬥焚香」。如果不是因為和西門慶冷戰的話,吳月娘未必焚香祈福。她如此做的目的之一就是讓西門慶知道,知道自己一心為了西門府好,從而緩解兩人之間的關係。
線索三:時間和時刻前後矛盾
吳月娘焚香祈福不假,但是時間是固定的:逢七拜鬥焚香。也就是說,每個月的初七、十七和二十七是吳月娘固定焚香祈福的時間。而西門慶當天回家時間卻不是「逢七」,也不是清晨。
光陰似箭,不覺又是十一月下旬(節選《金瓶梅》第十九回)
前文,明確的告訴了讀者,西門慶當日回家的時間是『十一月下旬「,也就是十一月三十號,而吳月娘焚香祈福的時間是逢七,如此矛盾的時間,只怕是」包打聽「潘金蓮本人都沒有注意到。
以上三條線索只能說明,吳月娘的焚香祈福的內容【「妾身吳氏,作配西門。奈因夫主留戀煙花,中年無子。妾等妻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棄卻繁華,齊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是故意讓西門慶知道的,吳月娘祈福的大聲訴說也是故意讓西門慶知道的,也難道清朝的文學評論家留下「以此愈知其假,醜絕「的批註。可以說吳月娘為了讓西門慶聽到自己的祈福語錄已經謀劃了很久,其心機之深,也很可怕。
「老實巴交」吳月娘的心機和《紅樓夢》中的薛寶釵有相似之處,兩人都是傳統意義的賢妻良母的典範,只不過薛寶釵是青春年少,吳月娘是已婚的西門府之女主人。兩個人在各自的圈子都有非常好的口碑。
不想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紀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美麗,人人都說黛玉不及。那寶釵卻又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深得下人之心,就是小丫頭們亦多和寶釵親近。(節選《紅樓夢》第四回)
從薛家進賈府開始薛寶釵就是眾姐妹的知心大姐姐,【行為豁達,隨分從時】可是呢?薛寶釵真的如此好嗎?
面對金釧投井枉死,薛寶釵留下的只是好奇和冷漠。她的心裡只有王夫人,她的目的只有安慰王夫人,善於逢迎的同時,順便又「黑」了一把林黛玉。
面對自己的偷聽行為,薛寶釵告訴小紅是林黛玉偷聽的,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不管【金蟬脫殼】多麼的冠冕堂皇,陷害林黛玉都是不爭的事;
對面賈府的抄檢行為,她選擇灰溜溜的走了,搬離了大觀園之後才來告別,也難怪史湘雲說出:「可恨寶姐姐琴妹妹天天說親道熱,實則……」。
所謂的「老實「和」好「不過都是偽裝罷了,裝的比較好!
王熙鳳對於薛寶釵的評價:事不關己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吳大舅(吳月娘的哥哥)也對吳月娘留下:「…..姐姐,你若這等(指吳月娘和西門慶冷戰),把你從前一場好都沒了。
由此可見,世界上本沒有老實人或者老好人,只不過偽裝的比較好罷了!不是老好人沒有心機,是他們耍心機的時候,吃虧上當的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心機才叫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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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
《金瓶梅》崇禎版
《秋水堂論金瓶梅》
《我們如此熱愛金瓶梅》
《紅樓夢》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