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這個問題,先講兩個故事!
康熙46年,黃河泛濫,沿途百姓流離失所。在中華最高統治中樞,康熙與眾臣子商議救災事宜,太子與八阿哥都建議立即撥款救災……這時四阿哥從戶部匆匆趕來,聲稱,已無糧可調,已無錢可用!國庫餘銀不過二十餘萬兩,至少有兩百萬兩的缺口……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
同樣是康熙46年,西方世界也有一個故事。英國海軍上將肖維爾爵士擊敗了法國地中海艦隊,從直布羅陀凱旋,因為算錯了經度,誤入蘭茲角,整個艦隊5艘船,觸礁沉沒了4艘,包括肖維爾爵士在內的2000多名官兵葬身魚腹。
英勇的海軍沒有被敵人打敗,卻敗給了海洋。與黃河大水一樣,英國艦隊的沉沒也屬天災,但英王沒有感嘆人事不修,而是懸賞重金,希望科學家們能找出精確計算經度的方法。為此還專門成立了經度局,設立格林尼治天文臺。
這兩個故事都說明一個事情,即數據問題。康熙46年中西方並沒有完全拉開差距。一個是大一統的農業國家,財務制度暴露問題;一個是商貿國家,航海技術出現偏差;一個是幾百萬的巨大差額,一個是僅僅算錯一度,便偏航二十海裡的小誤差。
不同的問題有不同的解決思路,而思路決定出路。康熙大帝首先想到的是,人事不修!國庫虧空全在於沒有管好底下的人;而英國政府則認為他們缺乏一種精確測量經度的工具,於是他們在工具上做文章。
二十世紀有個英國人叫李約瑟,他很納悶,中國在世界上強盛了幾千年,為何在近代落後了,科技革命怎麼沒有在中國發生。
按現在西方學者的研究,即使在1820年,也就是鴉片戰爭前20年,中國的經濟總量都是世界第一的,佔到全世界的1/3。
一說到近代史,中國人總是頭大,什麼科技落後,政治腐敗,連國民劣根性都扯出來,中國精英階層自卑不已,拼了命的找中國人的問題!這是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
其實這個教育就像康熙說的人事不修一樣,聽起來好像有道理,其實是假大空。
大家可以算一下帳,從1840年到1949年,多少年,109年,這是鴉片戰爭到新中國成立的時間。再看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幾個大分裂時期,三國184年黃巾起義到280年晉滅吳,也有105年;南北朝時期,420年——589年,170年;五代十國907年——960年,54年。
對比歷史數據不難發現,所謂的百年屈辱並不是前無古人的,至少是在歷史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而有些落後並不是痛斥自身就可以解決的。比如著名的諾基亞,它突然就跟不上時代節奏,時任CEO奧利拉不禁動情地說道,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輸了!
收購諾基亞的微軟似乎也面臨著這個魔咒,它一直很強,一直佔據著市場主導地位,可是移動網際網路來臨了……它做錯什麼了嗎,也許同樣只是不合時宜罷了!
中國之前持續的領先跟近代短暫的落後(在歷史長河中只是短暫一瞥)也完全符合這樣的邏輯。
這就要搞清楚中國之前為什麼會領先。
中國自秦開始,就實現了國家的大一統,這種大一統是建立在皇權,吏治(郡縣制)的有效協作之上,是一種高度組織化的管理方式。這種管理方式無疑是超前的。反觀西方,他們的城邦傳統,封建領主制度則要散漫的多。
單拿收稅一項來說,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什伍相裡制,十家為什,五家為伍。到西漢,進一步發展成編戶齊民,將個人信息完整記錄到官方文書中,只有這樣的管理技術才能維持那麼龐大的帝國統治。
而歐洲的賦稅則是各管各的一畝三分地,國王管國王的,教士管教士的,貴族管貴族的,平常歲月誰也管不到誰的頭上。這就是小國家的好處,政治上比較單純,大家看問題比較簡單,技術問題就是技術問題,政治問題就是政治問題。
現在都鼓吹西方的小政府,這是因為你站在現代物質水平的基礎之上來理解古人。在生產力不發達的古代社會,散漫的治理是很難形成強盛的國力的。你看西方近代化的過程,不僅是科學技術飛速發展,國家整合也是如火如荼,鐵血宰相卑斯麥就是以統一德國大大小小的公國而聞名。
這就是西方的發展路徑,科學技術發展推動政治整合,科學技術發展在前,政治整合在後;而科學技術的發展又仰奈於小政府,相對鬆散和包容的社會氛圍。
而中國的發展路徑則是另一種,它是政治整合推動生產力發展,政治整合放在了第一位。這種大政府,整合的資源更多,管理的人口和幅員更廣大。其副作用是,管理太過嚴密,人們的創造性受到了壓制。而在人類漫長的農業史上,中國模式顯然更為先進。
近代東方與西方的分野實際上是政治與科技的分野。在這之前,政治整合能夠形成優勢,推動生產力的較快發展;在這之後,科技展現了旺盛的生命力,其效率遠遠超過了政治整合的水平。
中國很多公司都注重模式創新而非技術創新,其實是這一文化傳統的延續。因為所謂的模式創新,其本質就是政治創新,停留在整合資源的層面。西方更注重技術創新而非模式創新,這是西方發展模式的延續,也是他們的成功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