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沈逸】
大浪淘沙,是歷史發展進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過程。2019年春節「刷屏」的《流浪地球》,無意間提供了一塊難得的試金石,圍繞《流浪地球》的評論,從一個側面,生動的反映了不同人群對自己,對中國,對未來的認知,成為了誰能夠與中國崛起共同前行的試金石。
從敘事的角度,《流浪地球》其實討論了三個有趣的問題:第一,非西方主體能否實質性的參與全球宏大敘事的主線,並作出無法被否認的貢獻,簡而言之,就是,非西方能否成為主體之一;第二,歐美國家事實上長期壟斷的敘事結構和話語體系,能否被後來者在主動學習借鑑的基礎上進行超越;第三,中國是否可以在想像空間裡領先一步,作出一些超越自身當前實力的「豐功偉績」,包括使用科幻的方式。
網上一批疑似具有某種應激創傷障礙的群體,以近似集體無意識的方式,自覺或者不自覺的站在西方教科書的立場上,以近似原教旨主義的虔誠和狂熱,做出了明確的回答:不允許、不可以、不要想;現實中不能做,電影中不能拍,科幻裡不要想。「想都不要想」,「想都不應該想」,就是這批回答的基本共性。
事實上極具諷刺意義的是,正是這批群體的存在,促成了《流浪地球》的大熱,並引發了一場遠超預期的討論。這場討論的出現,是偶然的,因為沒人知道《流浪地球》這片子能夠在資金不足的情況下,通過「空手套戰狼」的方式絕地大翻身;同樣沒人知道《戰狼2》PTSD這種本應該是杜撰的症狀居然真的在個別網絡社區平臺如火如荼的展開,並因此豎起了討論的靶子。
另一方面,這場討論的出現,是必然的,儘管今天的地球並不面臨太陽走向消亡的宏大威脅,但國際體系變遷帶來的壓力和挑戰,對作為一個整體的中國而言,在精神和心理方面,其實並不真的遜色於一場「太陽氦閃」級別的考驗;而《流浪地球》中的核心命題:當不知道有沒有希望,但註定要有人擔當,要有人犧牲,要有人去行動時,應該怎麼辦的命題,在今天中國現實中面臨的各種挑戰和考驗中,無時無刻不存在。極而言之,這個考驗,從19世紀中後期中國被捲入現代化以來,就始終存在;能夠走到今天,就是無數中國人做出了正確的回應;只不過,在2019年農曆豬年春節,這個選擇,以借鑑自好萊塢的技術手段,加上一群中國人的創意和演技,可視化的呈現了出來。可視化呈現的結果,是誘發了超大規模的情緒共鳴,這就是歷史的必然。
如果回到原著,《流浪地球》中最經典的場景,是叛亂的終局:在經歷了漫長且反覆持續的遷移後,因為預言中的「氦閃」(也就是太陽的消亡)沒有發生,於是有人認為,被欺騙了;大規模的叛亂發生了,最終仍然掌握著同歸於盡能力的聯合政府剩餘力量,5000人,選擇了投降;叛軍為了「懲罰」他們,選擇取走了他們太空服的能源電池,5000人被緩慢的凍死在地表;然後,就在他們死後,就在叛軍還在慶賀勝利的時候,「氦閃」如之前計算那樣的發生了,如果地球還停留在原地,那麼,將被一億度的高溫瞬間蒸發;拯救地球免於滅亡的人,則靜靜的變成了冰雕,站在平原上。
《流浪地球》的批判者,相當程度上嚴格的扮演著原著中叛軍的角色,儘管可能是不自覺的,無意識的。這種批判是複雜系統的結構性產物,長期以來在國際關係中討論的歐美發達國家的「軟實力」,包括福柯等人所強調的政治權力的「規訓」,都在其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由此而言,這當然不能說是這些人自己的責任,畢竟這是某種結構性的產物;但正如名為@三F騎士宅幽霜 的網友所總結的,在當下的中國,「跪拜」還是「消化吸收借鑑追趕」,已經梯次出現了兩分,而對《流浪地球》的批判,正是「跪拜」這一群體的本能反應,這種反應倒也不能說是純粹為了理念,更多的是因為這些「跪拜者」,或者,「買辦」/「代理」,原先憑藉著對舶來知識和價值的本土壟斷,獲得了某種相當不對稱的收益,這種收益註定要伴隨著「追趕」的成功而消失;這才是他們遠比華盛頓更積極的批判本土追趕派的真實的小心思。
這種小心思,在中國歷史上的每個關鍵時刻,都出現過;這種小心思,也是支撐「跳船」和「帶路」盛行的關鍵因素之一;不過話說回來,但凡存了這種小心思的,以及在不同時期採取了「跳船」行動的,那中國自身發展所帶來的收益與榮耀,無論是實際的還是心理的,也就妥妥的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了。從這個意義上說,《流浪地球》在心理上成為了當下中國的一塊「試金石」,讓更多的願意為家園的安全、繁榮和發展的人留在這艘船上,讓共同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深入思想並形成共識,這是賀歲票房之外的特殊收益,也是對未來中國最好的獻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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