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超市裡掛滿對聯等春節飾品,把我的思緒又拉回到上世紀80年代,童年過年的趣事記憶猶新。我對過年的記憶,總少不了年桔的影子,記下它,就記下了那又酸又甜的歲月……
新華社記者 張金加 攝
我的童年,正是中國進行改革開放的初期,整個國家正在經歷著滄海桑田的變化與前所未有的現代化進程。我的童年不用像父母輩那樣吃不飽、穿不暖,但跟現在的孩子比差遠了。因為生活在農村,新衣服、零食、水果、玩具等成為我童年時期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夢。唯有到過年的時候,這些美夢終於大部分都可成真。新衣服有了,花生、瓜子、酥角、年糕陸續有來,還有我最喜歡吃的年桔。
新華社記者 張金加 攝
過年的前奏是坐在媽媽的自行車上,去鎮上趁墟買年貨。年桔計算著吊掛的個數買,花生瓜子計算著幾家親戚來拜年買……我在人頭攢動的小鎮街邊蹦蹦跳跳,跟在媽媽後面總想著啥時候能有東西吃。年貨買回來後,媽媽第一時間把它放到灶頭上的掛籃裡,說不能偷吃,要等到新年那天。於是,我便天天看著日曆牌數日子,坐在灶頭前一邊燒火一邊咽口水,想著紅紅的年桔,那酸酸甜甜的滋味似乎已經充盈滿腹。
喜慶的年桔。彭偉宗 攝
終於盼到年三十了,這一天,我和弟弟要幫爸爸吊年桔、貼對聯。在我們家鄉話中,「橘」「桔」與「吉」是同音字,又與民間吉利的口彩相吻合,歷來成為禮儀儀式上的「貢品」。尤其是一年之始,幾乎家家都會在門口、灶頭、天井、神臺等位置上吊掛年桔。爸爸會把年桔、大蒜苗、紅包綁在一起,吊掛起來,寄寓新年大吉大利、吉祥如意。吊年桔、貼對聯,這是我最樂意幹的活,醉翁之意在於那紅紅的年桔。媽媽總會提前說:「年桔剛好足夠,你姐弟倆不要偷吃哦。」但爸爸總會偷偷地塞一兩個給我和弟弟,然後使眼色叫我倆趕緊吃。弟弟像小野狼那樣一口就把年桔吞進嘴裡了,那時的我則像對待珍寶一樣,把那小小的年桔掰開十多瓣,一瓣一瓣地吃,吃著那來之不易的年桔,感覺味道好極了,酸甜的汁水在嘴裡滑動,捨不得一下子把它吞咽下去。
在我整個童年時期,紅紅的年桔是我記憶中最美味的過年食品之一。哪怕是現在最甜的巴西柑、皇帝柑、砂糖橘等,都不能跟我小時候記憶中的年桔味道相媲美。
過年時在神臺掛年桔。(攝影:何小群)
一串串紅綠相配的年桔吊掛起來,春風吹進屋,年桔也快樂地搖動著,點綴著新年的美好、美化著節日的快樂,更重要的是家家戶戶民俗心理認同:桔(吉),吉利也;蒜(順),順利也。吊掛完年桔後,爸爸媽媽總會笑著對我和弟弟說:「我們把富貴吉利、順順利利請回家了。」而我和弟弟又計算著什麼時候才過年十五,因為過了年十五,媽媽就會說,我們可以把掛著的年桔摘來吃。雖然那時候的年桔外皮已經又幹又皺,裡邊的桔肉也乾癟很多,但我吃著還是美味的。我和弟弟會一個不落地摘著搶著吃,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回味無窮。
年幾乎都是相似的,又似乎各不相同。時代發展,生活變好,年貨不缺,但小時候那紅紅的年桔,酸甜的味道,至今想來仿佛還唇齒留香,已經成為難以忘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