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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行讓我們對道德有了更多思考
為生存而思考道德問題的人——道德哲學家——經常編造一些包含極不可能場景的思維實驗,來強調我們的理論。考慮一下我們應該採取任何必要的行動來拯救大多數生命的規則,這似乎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現在假設一個健康的年輕人來醫院做常規檢查。湊巧的是,這家醫院正在治療6名身患絕症的病人,每個人都需要不同的重要器官。所以醫生們決定對這個年輕人實施安樂死,用他的器官把6個病人從死亡邊緣救出來。這種情況是對功利主義的挑戰,功利主義認為,做正確的事就是為了實現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而行動。醫生們已經這麼做了——但他們做對了嗎?
使現在這個時刻如此超現實的原因是,在我們面對大流行的時候,道德哲學家們幻想出來的古怪情形已經變成了現實。面臨呼吸機等關鍵設備短缺的醫生們被要求做出一個可怕的決定:為了其他人的生命,他們應該犧牲誰的生命。
在社會層面,我們也面臨著不可能的選擇。為了遏制病毒的傳播,需要無情的社交隔離,這與拯救經濟的需要是不一致的,因為經濟對健康和福祉的好處是分散的。
是否應該鼓勵那些能更好地在病毒中生存下來的健康的年輕人重返社會,恢復正常活動,即使這將延長病毒的循環,並對那些不那麼頑強的人造成致命的後果?
儘管新冠病毒在很多方面都是獨一無二的,但瘟疫和人類一樣古老,個人和社會之間的權利和利益的緊張關係也一樣古老。偉大的思想家們已經對這些矛盾思考了幾千年,我們可以從他們中最優秀的人身上學到東西:亞里斯多德、約翰·斯圖亞特·穆勒和伊曼努爾·康德,他們每個人都對永恆的道德問題提出了不同的解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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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還是救經濟?亞里斯多德會怎麼想
密爾,一個細微差別的功利主義者,會對思想實驗中假想的醫生說,功利主義的計算必須應用於規則,而不是具體的行為。考慮到人類行動者的知識和善良有限,一項允許醫生為拯救他人而殺死一些生命的醫院政策,最終傷害的人會比那些說「不傷害」的人更多。
美國各州州長是否可以向密爾提出申訴,證明他們在流感大流行期間保持宗教場所開放的決定是合理的,因為這一決定承認人們有自主決定的自由。當然不是。密爾像所有人一樣頌揚自由,但他繼續寫道:「唯一配得上這個名字的自由,就是以自己的方式追求自己的利益,只要我們不試圖剝奪他人的利益。」是的,敬拜的人應該有敬拜的自由,但是疾病的傳染性意味著他們會剝奪他人的自由,特別是他們選擇健康地生存的自由。
伊曼努爾·康德不是功利主義者。他認為某些行為本質上是正確的,其他行為本質上是錯誤的,與它們的後果無關,這些後果往往過於複雜,我們無法計算。那麼我們如何判斷一個行為是否具有內在價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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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家約翰·斯圖亞特·穆勒
康德提出了兩個檢驗。首先是普遍化。每一個行為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格言,它默默地支配著人們做出行動的決定。對於康德來說,我們判斷一個行為的道德價值是通過看它的準則是否可以被普遍化為一個所有人都可以遵循的規則。
想想流感大流行引發的恐慌性購買吧。一個人因為擔心衛生紙短缺而多買了幾卷衛生紙,這本身並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但他或她的行為準則是,如果有潛在的供應短缺,那就儲備起來。這條規則通不過通用化測試。不管什麼商品,當每個人都囤積它時,它就會造成人們正在對衝的短缺。
康德的第二個標準是目的自為檢驗:無論你對待自己還是他人,都不要簡單地把他們當作達到目的的手段,而是當作目的本身。要理解康德的思想,我們必須明白,康德和密爾一樣,認為自由的行使是人類尊嚴的基礎。把某人僅僅當作一種手段,就是把他們捲入一項他們原則上不能同意的行動計劃。通過篡奪他們的自由,你在削弱他們的人性。
這可能適用於優先發展經濟的社會困境,因為經濟給許多人帶來了廣泛的好處,而第一批重返工作崗位的先驅者卻為此付出了代價。如果年輕人和健康的人被派去推動經濟,他們不是被當作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嗎?他們會同意自己接觸到新冠病毒,還是會同意將疾病傳染給自己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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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家伊曼努爾·康德
功利主義和康德主義的區別不應掩蓋二者的相似之處。兩人都認為道德的意義在於,通過承認他人的私利來調節個人的私利。儘管兩人都認為個人的選擇權對人的尊嚴至關重要,但兩人也都認為,道德要求我們以對公共利益的承認來調和這種個人主義。在這兩種觀點的背後,我們發現了關鍵的道德洞察力,即所有人都是重要的。
第三種選擇,與這兩位啟蒙哲學家的信念相反,是亞里斯多德的美德倫理學。亞裡斯多德特別指出了自我美德的培養,包括節制、勇氣、公正和寬宏大量。我們應該培養這些美德的原因完全是出於自我利益:過最好的生活,過富足的生活,或者他所說的幸福的生活。同時,有道德的人也有益於他的社會,雖然這可能使他受到愛戴和尊重,但這些副作用並不是使他成為有道德的人的原因。
慷慨的美德在我們當前的困境中尤為重要。這不僅僅是做出犧牲的意願。寬宏大量的人會給予,亞里斯多德寫道,「正確的,因為他會給予正確的人,正確的數量,在正確的時間,並滿足所有其他條件的權利給予。他寫道,在所有善良的人當中,慷慨的人「或許是最受愛戴的,因為他們對他人有益」。
因此,我們感到醫護人員晝夜不停地工作以拯救他們的病人,科學家們把他們通常研究的問題放在一邊,轉而研究病毒,製造商們把他們的生產線從小部件轉向呼吸機和N95口罩。你們不僅僅是在表現一種慷慨的精神,而是在運用獨特的、不可替代的資產,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數量,給合適的人。
無論他們給予我們的好處是他們行動的目標,還是他們美德的快樂副產品,他們的慷慨公正地贏得了我們的愛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