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意志這個詞是西方的,他們的哲學總喜歡研究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我是不是我,前一秒的我和後一秒的我是不是同一個我,這種類似於神經病的問題他們研究地不亦樂乎,中國人可沒這麼閒,有點空得想想國家大事、江山社稷,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又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可是很忙滴!
但也不要以為中國人只關心政治,不關心個人,就拿自由意志來說吧,西方人有兩種完全對立的觀點,一種以決定論為代表,一種以二元論為代表。持決定論觀點的人大致這麼認為,凡事都是有原因的,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每個人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他的環境、受教育程度、閱歷等因素決定了的,當一個人走到他人生的十字路口,表面看起來他會有很多選擇,但細細推究起來就會發現,他實際上只有一條路可走。持二元論觀點的人非常鄙視這種說法,他們認為決定論者把人當成了按部就班的機器,而人怎麼可能是機器呢?
以娶媳婦為例,二元論者會說這個老婆明明是我自己選的,怎麼可能一開始就註定了呢?決定論者則會反駁說你的出生地、家庭條件、朋友圈等註定了你只能在有限的範圍裡做選擇,深究起來,連有限的範圍都談不上,只可能是你現在娶到的這一個。這兩派人爭論不休,勸架的就出來了,勸架的說自由意志和決定論並不衝突啊,一個人可以是既被決定的,又是自由的。我把勸架的稱為第三撥人,他們習慣的說法是,一個人可以在地上跳來跳去,他愛怎麼跳就怎麼跳,這是他的自由選擇,但只要他不是傻子,他就不會往坑裡跳,這個是決定了的。
照慣例,勸架的人勸著勸著就會跟著吵起來,所以這三撥人吵來吵去也沒有定論,還是我們中國人有智慧,如果你問中國人:「人有沒有自由意志呀?」他的回答大概是這樣的:「有或者沒有……」這樣的回答算什麼玩意?看完下面這個故事你大概就知道了:
明朝有位思想家叫袁黃,號了凡,世稱了凡先生,他年輕時曾遇到一位精通命理的高人,這位高人給袁黃算了一生的運勢,後來驗證竟一絲不差,袁黃於是認為這一生再無變數,做各種事都很淡定。後來有一天,袁黃遇見一位叫做雲谷禪師的高人,他與雲谷禪師對坐三天,沒有表現出絲毫慾念,雲谷禪師問他:「汝坐三日,不見起一妄念,何也?」他道其原委,說自己的命定了,結果雲谷禪師笑他說:「我待汝是豪傑,原來只是凡夫。」問何故,雲谷禪師說:「惟凡人有數;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極惡之人,數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來,被他算定,不曾轉動一毫,豈非是凡夫?」雲谷禪師又談起《易經》:「易為君子謀,趨吉避兇,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趨,兇何可避?」
這個故事源自於《了凡四訓》,作者當然就是袁了凡先生,從這個故事可以看出來,在自由意志的問題上,中國人相信人是有天命的,但同時又相信天命不是註定的,你可以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可以說「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這取決於每個人,信也好,不信也好,總結起來就四個字: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