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可以自全。
每個人都是大陸的一片,
整體的一部分。
我的家在浙江台州的一個小城市,往年因為家裡親戚多都會在年三十晚上一起去酒店吃年夜飯。今年的過年因為酒店年三十的預約都滿了,所以我們家年夜飯選在農曆二十九號。
我們訂的餐桌在酒店二樓的大廳,整整一個大廳坐滿了一百多號人。晚餐間大家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往日寬敞的大廳此刻也因為喧譁的眾人而略顯擁擠。家裡的親戚一邊吃菜一邊嘮起了各自這一年的辛勞,互相說著誰誰家單位收益好,誰誰家公司壓力大。菜過三巡,酒過五味。我的大伯帶著微醺的酒意說:「我們單位初五就要上班,趁這幾天要好好安排下活動。」我姨丈接著他的話說:「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又手癢想打牌了吧,哈哈。」眾人聽了都紛紛笑了,所有的一切與往日相比沒什麼差異,顯得是那么正常。席間只有舅媽看了下手機說:「最近好像武漢的疫情很嚴重啊,傳染了很多人。」但除了個別搭下嘴外,其他人都沒什麼反響。
吃完飯後我跟爸媽打了滴滴回家,一路上司機師傅跟我們閒聊了起來。司機師傅說這幾天單子特別多,都是春節回家的人。自己今天光赤南路就跑了4,5回了。聊著聊著師傅突然跟我們說到了武漢疫情,他說聽說今天武漢已經全面封城了,所有公交、地鐵、輪船全部停營。我有幾個朋友在湖北開車的都說這個病毒傳播的很厲害,也不知道對我們這裡會不會有什麼影響。街邊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庚子春節忙碌著。
大年三十的中午,爸爸翻看手機新聞後一臉嚴肅的對我們說:「今天全國各省都有新增病例,現在發現台州也有2例了。市政府發了應急指揮令,餐影劇院,ktv已經全部停止營業了。」媽媽在房間裡整理後對我們說:「家裡的口罩快沒了,看來下午我們得去買點回來了。」
於是下午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出門前往藥店買口罩。仿佛一夜之間,街上充滿了帶著各式口罩的人們,關於疫情防控的橫幅被掛在了顯眼的路邊。我們每到一家藥店,都能看到焦急詢問口罩的人。遍地的淡藍色給原本張燈結彩的大街蒙上了一層難以言說的陰影。
晚上,我們全家吃完飯守在電視機前觀看著春節聯歡晚會。手機裡關於疫情的各路消息接連不斷地湧來:單位群裡開始了全員涉湖北人員排查和健康統計的接龍,好友們除了例常的新年祝福外更多的是焦切的關懷。
突然瞥到某個沉寂已久的大學學生會群,裡面都在發「王醫生辛苦了」、「曉川了不起」……。王醫生是我大學時學生會的好友,如今已經是湖北利川的呼吸科醫生了。在這個社交媒體上人心惶惶,好友們各自隔離的時刻,只要王醫生發來消息說醫院在建了,線上義診開了,群裡立刻就會響起一波熱烈的回應。
「你們看看春晚都臨時增加了疫情防控朗誦節目《愛是橋梁》,還是白巖松,康輝等央視主持人一起朗誦的呢。」 媽媽的話把我從手機的消息裡拉了出來。電視裡主持人用簡單凝練的語句傳遞著祝福、傳遞著關愛。一句句溫暖如春、發自肺腑的關懷承載著生命的重量,也承載著團結的力量。
窗外,嗶哩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地響起,給這個漫長的夜晚增添了不少溫暖。
年初四的一大早我就被各種疫情信息轟炸了,原本約好要來我家玩的朋友臨時發微信來說因為疫情太嚴重,今天就不來我家拜年了。媽媽吃飯的時候跟我們說政府發布通告全市的藥店不準賣與發熱,咳嗽有關的藥品了。過了中午12點要限制全市的機動車、電動車在市區行駛了。我問媽媽:「真的假的啊,最近假新聞很多我昨天還看到一條闢謠說政府安排飛機灑藥水消毒的假新聞呢。」媽媽說:「這條應該是真的,政府官網上發布的。」
下午,我和媽媽一起出發去超市買東西。一路上,往日嘈雜的汽笛聲已沒了蹤跡,三三兩兩的行人步履匆匆。超市裡都是帶著口罩眉頭緊鎖的人們,平常擠得滿滿當當的貨架不少因為人們的掃購而變得空空蕩蕩。媽媽跟我一邊挑選商品一邊說:「你大伯原來初五要上班的,現在都停工了,什麼時候回去都不知道。你們單位有消息麼?」我搖搖頭說:「都一樣,現在每個地方都推遲復工返崗了,2月9號前是不可能復工的,我們可能要過最長的春節了。」結帳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周圍不時傳來人們的討論聲「聽說早上人還要多啊,菜場那裡堵得人都進不去。」「聽說你們小區要憑通行證出入了,這次疫情可真嚴重啊。」雖然隊伍在緩慢前行,但心裡卻感覺怎麼也沒動過。
我們總是記得自己在一條船上,卻常常忘記了我們在同一條河上。面對疫情,我們和我們的城市從來都不是局外人。在等待春暖花開的日子裡,我們焦慮著、感動著、也在平凡中不斷堅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