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與思】對客觀歸責理論的思考

       在主張不引入客觀歸責理論的前提下，那麼對因果關係的判斷應該堅持何種理論或立場呢？這是筆者接下來所要論述的。

   在因果關係的判定上，大致存在「條件說」，「相當因果關係說」，英美國家的「雙層次因果關係理論」和大陸國家所提及的「客觀歸責理論」四種。條件說由於範圍過寬而被絕大數學者所摒棄，相當因果關係說由於以社會相當經驗作為判斷標準導致內涵模糊，也面臨被日漸冷談的場面，英美的雙層次因果關係說結合事實與經驗來進行判斷，也沒有為因果關係判斷提供統一的標準，客觀歸屬理論正如筆者上述所言被眾多學者所詬病。從這些理論提出到被否決的歷程中我們可以看出，其實並不存在所謂的因果關係判斷的「統一標準」，筆者認為所有因果關係的判斷都是基於「條件說」的基礎，後續理論的提出都是在改良條件說的公式。人文科學無法做到社會科學那般精密，即使存在公式，但是我們也要正視其中的變量。這就要求我們不能用呆板一致的標準去判斷，也不能做到太具體，因為這樣就沒有公式和理論存在的必要性。所以筆者在這裡同意勞東燕教授所提出的運用類型思維來分別判斷因果關係。

    第一種類型:支配維度的結果歸責類型。在古典客觀主義時代，基於危害性原則的制約，危害結果的出現構成刑法介入的必要前提。刑法一般只有在行為發生實際的侵害後果的場合才允許進行幹預，因果關係是作為不法成立的必要根據而存在。在這種支配又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造成型」因果的歸責類型，意指行為人對因果流程的有意識的直接操控，例如行為人拿刀砍死被害人；第二種是「引起型」因果的歸責類型，相比於第一種，「引起型」歸責不是因為行為直接操控了因果流程，而是因為它為介入者實施危害提供了行動理由或製造了機會。在刑法體系中常見的是：教唆行為與幫助行為所產生的共犯責任；過失的作為犯中，危害結果由介入因素直接導致的一些場合。「造成型」與「引起型」二者雖均要求行為對危害結果的出現貢獻積極的、現實的作用力，但其對具體因果流程的支配程度存在本體上的差異。

    第二種類型：義務維度的結果歸責類型。支配維度很夠對作為犯提供邏輯自恰的說明，但在不作為犯的因果關係的問題上卻存在很大的障礙。義務維度的歸責正是針對不作為犯來說明的，不作為犯中特殊的結果歸責構造說明，其與作為犯在存在論構造上的間隙，是通過作為義務這一規範因素得以補足的。對不作為犯的結果歸責的肯定，是傳統因果關係理論走向規範化的重要一步。在支配型歸責判斷中，對因果流程的操作或作用是對行為人進行結果歸責的重要依據；在義務型歸責類型下，義務的違反是決定對行為人進行結果歸責的基本要件。正如羅可辛所言，行為人本來能夠通過自己的幹預給事件帶來決定性轉折，本身不足以構成行為支配的根據；通過這種方式，僅僅只是標示出了阻卻結果的可能性，而這種阻卻結果的可能性是每個不作為的概念特徵。

     第三種類型：「概率提升」型的歸責類型。「概率提升」型歸責類型的出現，不是理論上的應然之勢，而是對現有事實進行總結歸納所得出的實然結論。根據「概率提升」型因果關係的要求，只要行為增加危害結果發生的機率，便可肯定存在歸因層面的事實因果關聯。「概率提升」型因果關係與上述所論及的兩種歸責類型不是並列關係，前面兩種歸責類型是根據行為對結果的作用力大小來區分的，三者呈梯度排列，彼此之間並不重合或交叉。「概率提升」型因果則類似於一個基本係數，具有修正既有類型的功能。「概率提升」歸責類型遭遇違反罪疑唯輕的批評。勞東燕教授指出：只要承認風險提高重構了事實因果的概念，有關違反罪疑唯輕的批評便可消解。「概率提升」型歸責理論的出現能夠解決令條件公式束手無策的累積性因果案件，但是此種理論也極易導致歸責範圍的擴大。正如前文所言，它是一種針對社會風險愈加增多所概括出的實然結論，當然它對於理論來說並非一無是處，至少可以起到一種歸責輔助作用。

     正如勞東燕在《風險社會中的刑法》所提及的：不可能存在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刑法因果關係認定問題的統一的一般化標準。此類標準要麼無視刑法因果關係的規範屬性，要麼太過空洞而不具有操作可能性。儘管提供統一的一般化標準不可能，但統一的處理框架則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這個框架應當同時具備規範性、動態性與可操作性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