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7日 09:51 來源:《江海學刊》(南京)2015年第2015第4期 作者:張志平
字號內容摘要:就此而言,世界和他人的存在相對於能被我們注視其出生或死亡的某個個體的人而言,至少具有現象上的實在性,也就是說,作為向我們呈現的現象,世界和他人的存在並不會隨著某個個體的出生才存在,也不會隨著某個個體的死亡而喪失其存在。不僅如此,就我們知道作為個體的他人的能存在有賴於另外的他人的繁衍而言——不論以何種方式,不管個體的人是否願意,當他作為生命個體而能存在著時,世界和他人的存在就已經是他能存在的前提了。誠如海德格爾所說,人要「煩忙」與「煩神」,即不僅遭遇存在者,更要遭遇存在者的「存在」,並在此遭遇中,與存在者及其存在建立一種實踐性的關係。不僅渴望存在、渴望更好地存在,而且也能夠綻放存在、綻放出更好地存在。
關鍵詞:存在;思考;語言;孟子;漢語;同一性;語境;智慧;知道;文化
作者簡介:
內容提要:在某種程度上,對「人是什麼」這一問題的探討構成了哲學的核心使命,不同哲學家對這一問題的思考構成了「人」這個同一性概念的差異化的不同側面。可以從三個方面對此問題展開討論:(1)蘇格拉底對「認識你自己」的思考;(2)「人」這個詞在漢語語境中的含義;以及(3)對作為一種現象的「人」的本質,嘗試進行現象學的分析描述。從現象上看,人既是一種「能在」,也是一種「應在」,正因如此,人才有目的地、應然地創造自己的歷史。人與動物的區別就在於,人通過其符號化能力而具有自己的歷史意識,因此能夠積澱自己的文明與文化,並在此基礎上孕育自身朝向未來的創造力。
關 鍵 詞:人/語義學/現象學/歷史意識/能在/應在
「人是什麼」這個問題以直接或間接的形式貫穿了整個哲學史。在某種意義上,對此問題的探究也構成了哲學的核心使命。正因如此,哲學史上有關人的思考可以說是林林總總,層出不窮。不誇張地說,有多少位哲學家,甚至就會有多少種有關「人是什麼」這一問題的思考。這些思考不論是相近還是去遠,都構成了「人」這個同一性概念的差異化的不同側面。要在這些不同側面中、並且是在一篇短短的論文中開闢出一個獨特的側面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也是超乎個人能力範圍的事情,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迴避對人的本質的思考或讓這種思考停滯下來。畢竟,綿薄之力也是力,熹微之光也是光。
為了腳踏實地起見,我們將把本文的討論限定在三個方面:蘇格拉底對「認識你自己」的思考;「人」這個詞在漢語語境中的含義;以及對作為一種現象的「人」的本質嘗試進行現象學的分析描述。
「認識你自己」
在《回憶錄》(Memorabilia)中,色諾芬記載了蘇格拉底與歐西德莫斯(Euthydemus)的一段對話:
「告訴我,歐西德莫斯,你去過德爾斐(Delphi)嗎?」
「是的,當然;去過兩次。」
「那麼,你注意到了這座神廟的某個地方刻寫的銘文『認識你自己』(Know thyself)嗎?」
「注意到了。」
「你是漫不經心地注意到這句銘文,還是很認真地對待它,並努力思考過你是誰嗎?」
「我確實沒把它當回事;因為我確信我已經認識了我自己;如果我連自己也不認識的話,那我就幾乎不能認識任何其他東西了。」①
在此,歐西德莫斯連「認識你自己」的含義都沒搞清楚,就想當然地認為已經認識了他自己。於是,蘇格拉底繼續追問,一個人認識自己是僅意昧著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哪種生物,還是了解自己有哪些能力(powers)?歐西德莫斯又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不了解自己能力的人就是對自己無知的人。為了檢驗歐西德莫斯是否真的了解自己,蘇格拉底從一個看似非常簡單的問題出發,那就是,你知道什麼對自己是好的、什麼對自己是不好的嗎?歐西德莫斯又自以為是地說,他當然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什麼對自己是好的、什麼對自己是不好的,那他連奴隸都不如了。為了證明這一點,他說,健康是好的,疾病是不好的;連帶地,凡是有利於健康的東西都是好的,凡是導致疾病的東西都是不好的。蘇格拉底對此不以為然,並舉例反駁說,戰時,身體健康的人得上戰場,並因此可能喪命,而患有疾病的人卻不必上戰場並因此而保命,所以,在有些情況下,健康對人是不利的,而疾病反而對人是有利的。面對蘇格拉底的詰難,歐西德莫斯只好放棄自己的觀點,或者,更準確地說,只好承認自己的觀點具有相對性,轉而認為智慧無論如何都是(也就是說絕對是)好的,因為有智慧的人總比傻子好。蘇格拉底反駁說,代達羅斯(Daedalus)因為其智慧而被抓,淪為奴隸,所以,智慧也不見得對人是絕對好的……在蘇格拉底一連串類似的詰難下,歐西德莫斯的語氣開始變得越來越不確定、越來越不自信。他最後說,幸福似乎毫無疑問是好的。對此,蘇格拉底又反駁說,幸福離不開諸如美、力量、政治權力、財富或榮耀這樣的東西,但是,這些東西恰恰也可能是人類的不幸或墮落的根源。最後,當這一話題告一段落時,蘇格拉底對歐西德莫斯做出診斷說:「或許,你甚至從未思考過這些事情,因為你是如此地自信滿滿,自以為你認識它們。」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