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
我覺得「科幻界的反科學潮流」這個話題應該深談。如果我們不做揭露的工作,後人會以為今天反科學是科幻的主流。
我給你發個資料,我曾經寫過長文,論述科幻中的反科學。這是《反樸歸真之夢——科幻中的反科學思潮》。這篇寫在十幾年前了,現在會有一些修改補充,不過大體上梳理了一下反科學科幻的歷史。「在一般的觀念中,科幻小說應該是為科學唱讚歌的,但這只是中國科學主義語境下的科幻小說給人造成的印象。而在歐美的科學幻想小說中,科學卻很少是被歌頌的形象,」不過,即使在歐美這些工業化的先驅國度裡,科幻的這一主流也是到了二次大戰以後才確定的。
還有,這是我找到的國內所有科幻片,基本都在這裡,最近幾年的科幻片非常多,而且內容基本上都是反科學。
科幻作家鄭軍
懷疑探索者:
額。收到。這裡我收藏了一篇舊文章,可以反映出科幻界大佬江曉原的一些對科學的看法,但是他的觀點是消極的。就是這篇,《江曉原:反思科學|劉慈欣:你關心人性,我關心生存》。可以看到,江曉原和劉慈欣,他們的三觀是不同的。江曉原認為科幻的主要功能就必須批判科學,而劉慈欣認為起碼反科學題材不應該佔據科幻的所有版面,搞的鋪天蓋地,還認為科學精神應該佔據主流。而江曉原認為無所謂。
這裡有幾段對話,較具有代表性。
江曉原:早期的部分作品,比如儒勒•凡爾納的一些科幻小說中,對於未來似乎還抱有信心;但這種信心很快就被另一種揮之不去的憂慮所取代。大體上從19世紀末開始,以英國人威爾斯(H.G.Wells)的一系列科幻小說為標誌,人類的未來不再是美好的了。而在近幾十年大量幻想未來世界的西方電影裡,未來世界幾乎沒有光明,總是蠻荒、黑暗、荒誕、虛幻、核災難、大瘟疫之類的世界。在這些電影和小說中,未來世界大致有三種主題:一、資源耗竭;二、驚天浩劫;三、高度專制。
這些年來,我觀看了上千部西方幻想電影,還有不少科幻小說,竟沒有一部是有著光明未來的。結尾處,當然會伸張正義,懲罰邪惡,但編劇和導演從來不向觀眾許諾一個光明的未來。這麼多的編劇和導演,來自不同的國家,在不同的文化中成長,卻在這個問題上如此的高度一致,這對於崇尚多元化的西方文化來說,確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奇怪現象。
江曉原:我認為很多科學技術的發展,從正面說,是中性的,要看誰用它:壞人用它做壞事,好人用他做好事。但還有一些東西,從根本上就是壞的。你剛才講的是一個很危險甚至邪惡的手段,不管誰用它,都是壞的。如果我們去開發出這樣的東西來,那就是罪惡。為什麼西方這些年來提倡反科學主義。反科學主義反的對象是科學主義,不是反對科學本身。科學主義在很多西方人眼裡,是非常醜惡的。
江曉原:在中國,很多人都認為科學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此外,他們認為科學是最好的知識體系,可以凌駕在其它知識體系之上。
劉慈欣:這一點我和你的看法真的有所不同,儘管我不認為科學可以凌駕在其它體系之上,但是我認為它是目前我們所能擁有的最完備的知識體系。因為它承認邏輯推理,它要求客觀的和實驗的驗證而不承認權威。
江曉原:作為學天體物理出身的,我以前完全相信這一點,但我大概從2000年開始有了一個轉變,當然這個轉變是慢慢發展的。原因在於接觸到了一些西方的反科學主義作品,並且覺得確實有其道理。你相信科學是最好的體系,所以你就認為人人需要有科學精神。但我覺得只要有一部分人有科學精神就可以了。
劉慈欣:它至少應該是主流。
以上是文章的內容節選。我認為,這充分體現了江曉原的個人思想。他的錯誤性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江曉原
第一,江曉原他誤以為,「科學主義」這個東西是確實存在於世界上的。
但其實,這個詞彙是被哲學家臆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貶低科學的地位,向科學界潑髒水,好重新搶回被科學奪走的話語權。趙教授曾經一針見血的指出,關於「科學主義」的種種說法,大抵是謊言的集合。科學與神學、哲學的一個重要區別,就在於其非形上學性,是脫意識形態的(哲學也有拒斥形上學的流派,但難以徹底)。科學不談主義,只解決問題。所謂「科學主義」,如果存在的話,也只是哲學史(而不是科學史)上的一個流派,是某些哲學家對科學的看法而已,與科學本身並無關係,與科學家也沒有關係。如果有誰真的要反對「科學主義」的話,應該到哲學家中去尋找科學主義者,而不應把矛頭對準科技界。
第二,他在哲學思想上不夠堅定,我個人覺得他屬於傳統意義中「無病呻吟」型但比較愚昧的「濫好人」,加上他對科學概念的不理解,所以導致他在2000年有了巨大的思想轉型,從科信奉者,轉變為「科學的質疑者」,本質上已經其實是科學的反對者。很多人文知識分子都有這個毛病,一小部分的理科類人才如果比較脆弱的話,也會這樣。人都是善良,但是思想層次落入局限性。周邊環境的薰陶,以及缺乏足夠的科學素養的訓練,是其局限性的主要原因。
第三,江曉原在混淆是非。他誤以為「有人宣傳科學是權威」,或者認為「有一類科學信仰者,是他們提出科學萬能論」。實質上,科學是反權威的,因為反權威才誕生了科學。古往今來,也從來沒有一個科學家說過科學是萬能的。歸根到底,是江曉原思想境界不夠先進,立場動搖,對形上學抱有同情,不再認同科學在知識領域的一元化特徵。
比如,有人說,「必須知道當前科學的局限性,知道科學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科學是有疆域的。把科學說成是無所不能,放之四海而皆準,那就走到了違背科學的地步,是反科學的。」
這段話乍一聽,似乎「有點道理」,其實還是一段「絕對正確的廢話」。其本質目的,並不在於講道理,而是為了否認科學在知識領域的權威性。
任何腦細胞還算正常的人,都會承認科學確實有局限性,比如,科學不參與指導你和女朋友在下一刻要不要分手,約會必須見面聊幾分鐘。科學也從來不解釋形上學的問題,比如一塊大石頭在地獄的重量幾何。科學只是解釋物質世界的規律,在知識領域做出最可靠的結論。古往今來,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說過科學可以包打天下、無所不知。恰恰是玄學家們一直在污衊科學家,造謠說科學家很「狂妄」,以至於認為自己可以無所不能。
事實是,真正的科學家是天底下最最老實之人,他們通常不會信口開河,而是非常的嚴謹,甚至說是非常保守。科學家如果不能嚴格的判斷一個事物的性質,就會耐心的等待證據,哪怕這個證據幾個世紀以後才有可能出現,科學家也不會先下絕對的判斷結論。弦理論是物理學界最熱門的理大統一理論,但是沒有一個科學家打包票說它百分之百正確,而是先老老實實的承認它在當前階段還僅僅是一個假說,物理學的形上學,或者是一個數學上的推論。
弦理論
也只有沒有經歷過正規高等教育的人,由於其知識的局限性和認知能力障礙,所以把科學看成是和神話傳說一樣不可思議,說出「迷信科學」或者「科學迷信」這樣自相矛盾的話來。
在手法上,他們這些反科學的人總是積極的宣傳「我們是在質疑科學」,實質上是要否認科學是最可靠的知識體系,認為科學僅僅是知識體系的一種,所以不應該居高臨下,而是應該與其他諸如宗教、哲學等知識並駕齊驅。
還有反科學的人堅持認為,玄學是科學沒有探索過的未知疆域,而科學具有局限性,所以沒有能力探索玄學。什麼:玄學是未知,代表已知領域的科學完全沒有資格解釋未知,如果科學非要解釋未知,就是一種科學迷信。
這句話很有問題。科學是已知,也是求知的方法。沒有隻知,哪裡來的未知?正是因為我們有了已知曉的科學結論,才能夠具體明白哪些是我們未知的。比如,我們研究四大基本力的性質,已經知道了四大基本力是什麼物理性質,接下來才能夠在已知的基礎上做一番思索——「能不能把四大基本力統一起來呢?」這個就是我們所掌握的未知。如果我們不知道四大基本力是什麼,根本就無法判斷「未知在哪裡」。
可以說,沒有已知,就沒有未知。已知,就是對未知的徵服!如果你連已知都沒有,根本沒有資格談論「未知」。而迷信的人,往往本末倒置,在沒有掌握已知的情況下,就拿未知來否認已知。
科學之所以是【最可靠】的知識,這並不僅僅因為科學是知識體系,而是因為科學是方法體系。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的要素,即科學能夠【真正的解決問題】,給出解決問題的方案。即科學有用。而哲學、宗教,貌似無所不能,其實皆是假大空,並不能從本質上解決問題。
額,我說的有點長。就是有感而發。
鄭軍:
哈哈。你說的有意思。江曉原確實一直站在反科學的立場上看待科學。其實江曉源一直戴著自己的有色眼鏡去看科幻作品。比如說威爾斯的晚期科幻作品就很樂觀,不同於早期的悲觀主義。很大原因是因為他社會地位變了,寫早期科幻時他是一個小青年,後期他是社會名流。再比如,赫胥黎寫《美麗的新世界》是30多歲,等到50多歲,他寫了一篇感言,說他當年的看法有很多不正確,只不過後來他沒再寫小說,人們只知道他30歲的看法。
如果我戴另一副眼鏡的話,同樣可以理出很多樂觀主義的科幻。因為江曉源和他們的學派一直在宣傳反科學主義,所以他們更突出另外一種科幻。歸根到底,這個是立場問題。站在反科學的立場上看待問題,自然得出悲觀的結論。
其實,質疑現在的科學和反科學是兩回事。科學本身就來源於質疑精神,所以科學當然也可以質疑自己,質疑的結果是挑出自身的毛病,然後往更好的方向發展科學。現在有一些人,他們被科學技術存在的毛病遮住了眼睛,認為既然有這麼多毛病,那就乾脆放棄整個科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找到這些人的社會根源,就是:為什麼這類反科學的主張,會有很多人贊同,而且贊同的人越來越多?
社會永遠分兩部分人,一部分人因為社會進步受益,一部分人因為社會進步受害,前者總拖著社會往前走,後者總要拽著社會停滯不前。這兩部分人的鬥爭是永恆的,將來會在科學這個點上激化。未來一段時間,科學與反科學將是人類的核心矛盾。至於說反科學思想具體怎麼表現,那就是具體問題了,這個大方向需要把握。
由於立場問題,實際上我們跟反科學的人是沒法辯論的,因為雙方完全是為了不同的利益,只有鬥爭。反科學人士為了自身利益,是不跟你講邏輯、談道理的。也就是爭取中間力量,控制社會資源,讓整個社會更傾向於誰。這一點我想江曉源和他的同事都是很清楚的。
我是習慣用階級分析法的。一個人說話,尤其是一個學者說話,一個成熟的學者說話,總是站在一定的立場上。一定要找到他的立場,看他代表哪些人,或者哪些人支持他。
現在人們不熟悉階級分析法,光看那些言論的表面,就會鑽牛角尖的。像江曉源這些人,就代表著一大批社會上的保守力量。他們跟不上社會進步的步伐,所以社會越停滯,對他們越有利。這些人是個龐大的人群。他們中很多人文化程度低,自己發不出聲音,就去支持為他們發聲音的人。
懷疑探索者:
您說的正確。就是一個立場問題。江曉原、田松這些人,雖然有高學歷,屬於傳統意義上的「知識分子」,或者叫做「文化人」,但由於科學精神的匱乏,他們跟不上時代,已經不算真正的「知識分子」。萬維鋼提出一個「智識分子」的概念。我認為,他們最多只能算「具有保守主義思維的讀書人」,還算不得「智識分子」。這個時代不讀書人,讀書讀傻了有何用?我們要做就做「智識分子」。
萬維鋼
那麼,鄭老師,您認為,江曉原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為什麼會有這種「保守主義」的世界觀呢?您還曾經說過,科學與反科學的本質區別,即是否【反對改造大自然】。您有什麼具體的例子嗎?
鄭軍:
是否改造自然是科學與反科學衝突的一種,比較表面化,大家也容易看到。真正的根源就在於,一些人因為科學進步展而受益,另一些人因為科學損失個人利益。當然,只要科學發展,最後所有人都會受益,但是有一些人因此而落在了後邊,他們不甘心於這種位置。
至於為什麼有些人會有保守主義世界觀,這個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有宗教原因,有些知識分子就是宗教知識分子。科學只要發展,無神論者比例就會越來越多,導致有神論喪失市場,這個事實導致了他們永遠在心裡牴觸。
其二是有些人認為,技術水平越高,人的價值越低,把技術水平拉下來,人的價值才能抬升。而在傳統社會裡邊,技術是低技術,門檻低。他們就覺得,那個時候人的作用更高。到現在很多文化人都是這個立場,他們因此而討厭科學。好在真正的勞動人民就是工人農民,他們並不反對高新技術。
其實所有這些科學化,工業化,城市化,全球化等等,都會造成一點負面影響。人類社會根本就不存在不產生負面影響的事情。人類決定做一件事,是因為它正面影響更大。但如果有一些人要反對這件事情,就會極力突出它的負面影響。
所以最終問題還是立場,並不是這件事情本身。
懷疑探索者:
是的。得看那些人受益,看那些人支持他們的觀點。拿暴利的有機農業利益群體,當然支持反生物基因技術。您說「人類社會根本就不存在不產生負面影響的事情。人類決定做一件事,是因為它正面影響更大。」這個我非常贊同。這涉及「量化」和「取捨」的運用。反科學人士就不懂「取捨」,他們就是要極端。
「取捨」,也是一種典型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與反科學人士的「一根筋」截然不同,因為他們總是「非黑即白」,認準了一個東西就永遠奉為信仰,卻往往忽略了事物的發展性和動態性,犯了嚴重的形上學錯誤。
而懂得「取捨」的人,他們的智力和情商水平顯然要遠遠高出一籌,他們清晰的認知到一個事實,就是世界是複雜的,沒有什麼是簡潔又完美的。也就是說,某一項事物必然帶來正負兩面的效應。在這時候,是僅僅盯著負面效應所以堅決去消滅這個事物,還是在心裡權衡利弊,做出精確的計算,然後尋求一條發展之路?如果是後者,你就是懂得了取捨之道。
比如說,總有人說,「科學具有雙刃劍性質」。他們的理由是,軍事武器可以毀滅生命,所以科學也具有邪惡的一面。但是,軍事武器在本質上屬於工業化的產物,即軍事工業,也屬於技術。科學的本質是原理、理論,懂得了原理、理論之後,就一定要運用它們做壞事嗎?做壞事的是自私自利的人類,並不是科學本身。而反科學人士如果不懂得取捨思維,他們就會認為,所有的軍事技術都是邪惡的,應該統統的消滅之。
但是,這個現實世界是複雜的,我們可以仔細的想一想,現在我們的國家如果不發展軍事技術,將它們統統的拋棄,最終會怎麼樣?想通了就知道,在現有階段還是大力發展軍事技術帶給我們的正面效應,要遠遠超過發展軍事技術帶來的負面效應。即使是對於核武器本身,我們也可以在研究比較後發現一個事實,即冷兵器時代戰爭的死亡率,要遠遠高於熱兵器時代戰爭的死亡率;核武器、精確制導炸彈出現後,戰爭帶給人類的傷亡率反而是大幅度的下降了。
再比如,一些環保主義分子特別痛恨工業化。他們認為,是人類的工業化活動提升了二氧化碳氣體的排放量,造成了全球氣溫的變暖。在他們的宏偉藍圖裡面,必須將所有的工業活動都停掉,然後大家回到1萬年前那種沒有任何工業汙染,土地裡不使用任何化肥、農藥的「純天然」時代。他們就是不懂得取捨之道。
中科院還有一個蔣高明博士,極力鼓吹所謂的「六不用」,即不用任何的化肥、農藥、地膜,除草僅僅依靠手,但那個僅僅是為了做他本人投資的有機農場生意,與環保沒有任何關係。
蔣高明
這些環保主義分子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如果我們消滅掉工業活動,還能在地球上存活多少人?沒有工業化,胰島素疫苗就無法生產,一年得死多少人?
雖然工業化確實給環境帶來了一些汙染,也可能將全球氣溫提升了一點,但是相當於工業化帶給人類的巨大無量的福利,我們寧願選擇工業化。即使允許環境被汙染一些,容忍氣溫提升個1到2度,也總比徹底消滅工業化好。消除負面影響,得從長計議,而不是極端的一下子把所有的工廠都關掉。
不懂得取捨思維的人,他們在判斷事物的時候,總是陷入種種的誤區。這樣的人,往往會走到反科學的道路上去。反科學的人,基本上就是思維很極端的人。思維極端者,他們不喜歡與質疑自己的人正常交流,其大腦處於「閉路」程序。
關於您說的宗教原因,也是有的。現在世界上絕大多數科學家都已經不再信仰超自然。很多國家的科學院都有過類似的調查統計。
鄭軍:
確實如此。
懷疑探索者:
中國科學探索中心有篇科普文章,說造成負面效應的,既不是科學,也不是技術,而是工業化。您是否認同這個觀點?
我在網絡上發現一個普遍現象,凡是具有神秘主義或者反科學傾向的人,他們都會經常強調一句話,即:我們必須敬畏大自然。您對「敬畏大自然」這個觀點有什麼看法?可否談談「敬畏大自然」這個說法體現了他們什麼樣的思想問題?
我感覺,這句「敬畏大自然」已經成為很多概念不清晰人的「遮羞布」,拿來反對某些科學技術。這句話掩蓋個人的無知,實際上是打著「敬畏」的大旗,用來反對「改造大自然」。但改造大自然不等於徵服大自然。徵服大自然,人力上不容易實現,但改造大自然,是完全可以的。他們分不清概念。比如,在遠古時代,人類被大洪水困擾,所以大禹出來治水,採取了疏導的辦法,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面對洪水,人民沒有躲到樹上去,也不是僅僅堵塞,而是用了疏導的辦法。這個就是一個改造大自然的過程。沒有改造大自然,就沒有今天偉大的中華民族。
影視劇中的大禹
鄭軍:
他們不懂大自然。首先,傳統人文知識分子口裡說的自然,就是地表的意思,也就是陸地表面。他們並不知道海洋、海底、地下、天空、太空這些自然環境。他們理解的東西,和科學家嘴上的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說,我們到月球上採集氦3,這個叫不叫破壞自然呢?其實,傳統文人根本不懂得我說的是什麼東西。他們口中的自然,僅僅是人類聚集區加上附近的一片地方。
他們口中的自然,就是說一定要有生物生活的某些地球表面。我估計連極地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什麼北極圈、南極圈之類,他們也都不知道。這些都超過了他們的知識範圍。
傳統文人對環境的了解,都來源於文化作品。如果文化作品裡寫不到的地方,他們就不知道了。
懷疑探索者:
我覺得,他們還可能把「大自然」,看成是他們心目中的神,或者上帝。是不能觸碰的一類存在。即把「大自然」人格化,宗教化,形上學化,神秘主義化。您覺得呢?
在科幻作品中,很多人也有這種觀點。異型系列電影中,外星人製造生物武器異型,地球人製造了機器人大衛,即人工幹涉了大自然,最終外星人的母星被大衛用生物武器摧毀,地球人又被異型威脅到生存。可能導演認為,最好不要幹涉自然進程,人工智慧和生物學技術都有風險性。
國際上具有反科學、宣揚悲觀主義的科幻電影,同樣影響到了國內科幻小說的創作。國內科幻小說作家中除了劉慈欣、江波等寥寥數人,幾乎或多或少具有神秘主義和反科學的傾向性。有些還非常明顯。科幻界大佬王晉康寫了一個《逃出母宇宙》三部曲,第二部《天父地母》中的情節有典型特徵,說地球科學家發明了卵生人,為了避難設法帶著幾百個卵殖民外星,然後在外星球上繁衍後代,這些後代成為了外星人。由於當初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刪除、拋棄了很多不實用的宗教、哲學知識,所以外星人的科技發展高歌猛進,一路進化為高度發達的機械文明。於是,他們喪失了人性,用他們進化的很厲害科技,回過頭入侵母星地球,把地球人幾乎滅絕了。於是乎,在序言中,江曉原寫道,科學技術的發展,需要宗教的指引。似乎沒有宗教的約束,科學技術就會四處作惡一般。
王晉康
我本人並不反對科幻題材進行「反思科學技術」的創作。科學本來就允許批判自身,否則就不叫科學。但是,問題在於,假設有半個世紀,在所有的科幻領域創作發表了幾百萬篇,結果「反思」的佔據了99.999%,幾乎都是描述科學的「陰暗面」,到處是陰謀論、末世論,這個就會潛移默化的給讀者或者觀眾帶來不好的影響,對他們的判斷和世界觀造成誤導,認為科學家都是怪物,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膽大妄為,沒有道德倫理,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毀滅一切規則,認為科學技術越發展越危險,隨時隨地會毀滅地球甚至宇宙,認為科學技術就是反對大自然,改造大自然就是摧殘大自然,人類必將自食其果。科幻領域過分極端的描述科學的負面,這就是引起我警惕的。
科幻的價值是包括「反思」,但是不能太過分,而且不應該成為主流。
鄭軍:
這個是深一層的意思,他們的敬畏大自然,就是古代天人感應論的現代版。我從頭到尾讀過一遍聖經。那裡的上帝就幹兩件事;如果遇到信徒的話,他就現身出來,直接跟信徒說,你要做什麼做什麼。如果看到不信他的人,他就會降下災難,什麼硫磺火呀,瘟疫呀,洪水等等。也就是說,不信他的人看不見上帝本身,只看到那些災難,上帝就是災難的化身。
把上帝這個中介物去掉,那麼聖經裡面的上帝就是災難本身。到了現在,他就是敬畏大自然的原型。他們把大自然看成絲毫不能觸碰的人格神。
其實,大自然是愛護的對象,不是敬畏的對象。
包括中國的天人感應論也是一樣。過去皇室要專門派人收集各地的災難,然後分析,是不是皇上做錯了什麼。這種觀念就是敬畏大自然的先驅,實際上是一種在現代社會裡殘存的宗教觀念。
懷疑探索者:
王晉康在之前還寫過一篇影射生物基因技術的科幻小說 。大概意思是說,某一個國外政府控制生物農業種子公司,讓這個公司的人到中國來推銷,中國技術專家上了他們的當,於是引進,結果造成中國農田出現大規模的枯萎。總之,充斥了陰謀論。這讓人聯想到民間對生物基因技術的爭議。
鄭軍:
王老的這個我沒有看過。其實,科幻小說和科幻電影是兩部分人在做。寫科幻小說的主要是理工科,搞科幻電影的大多是文藝院校出來的,在西方也是如此。所以很多科幻經典小說,其實是改編不了的,不是知識問題,是價值觀就不一樣。科幻電影那邊的製作者喜歡自己弄一套故事出來。江曉原看到現在的科幻電影都反科學,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這些東西大多數是文藝界人士原創的科幻,而不是改編自經典科幻小說。
懷疑探索者:
是的。絕大多數科幻作品是人文知識分子改編的。這些人文知識分子,其實科學素養都很差,甚至反科學。這也導致了,現在世面上看見的科幻小說、科幻電影,絕大多數都是反科學題材,不是邪惡科學家毀滅人類,就是邪惡技術毀滅世界。好像除了這些東西,就再也沒有其它題材可寫可拍了。其導向性,就是讓觀眾產生一種意識,即:科學技術即風險,發展越快越完蛋。
在很多科幻迷心中,如果要評選電影史上最出色的一部科幻題材電影,《終結者》絕對是首選。扣人心弦的追殺、驚豔的特技效果,迄今為止都讓人震撼無比。但是,從本質上來說,這部電影宣揚的是末世論,直接指出科技的發展會給人類帶來毀滅。從本質上來講,《終結者》系列極端誇大科學技術的負面影響,屬於標準的反科學影片。
《終結者》系列的情節很老套,說的是未來人工智慧「天網」發展到一定程度,已經擁有高度的人格智慧,所以人工智慧向人類文明宣戰,它操控核大國爆發戰爭,幾乎毀滅了整個世界……
如果遏制核大戰的爆發呢?電影給出的方案就是,派遣主角提前幾十年去消滅發明「天網」的科學家。
這就是在暗示電影觀眾,科技發明非常危險,必然帶給人類「黑暗命運」,與其冒險發展科技,不如提前把科技扼殺在萌芽階段。甚至應該立法禁止相關領域的研究。相信只要看過這個系列的觀眾,都會有這個念頭。於是,導演卡梅隆的目的就達到了。
詹姆斯·卡梅隆
這個在全球都大名鼎鼎的導演卡梅隆,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卡梅隆這個人一貫積極的提倡「回歸自然」,反對一切工業化。他本人還興衝衝的跑到巴西參加當地人的反水壩遊行。包括他後來執導的《阿凡達》,其實也是一部反科學電影。
就說《終結者》系列電影,我們看不見問題的解決方案,只有令人絕望的核戰爭、無盡的追殺、血腥和恐怖。只要是看過《終結者》的人,基本上都會對人工智慧產生恐懼感,認為這個東西萬萬不能搞,還是「原始狀態」好。其中的一些極端者,甚至認為應該摧毀一切科技和工業化。比如,田松教授就是一個例子。田松認為,工業化就是罪惡,是地球的癌症,人類應該回歸到刀耕火種的「純天然」生活中去。因為,只有這樣,科學技術才不會出現,而田松認為科學技術就是「原罪」。
像其他一些來自好萊塢的科幻電影,在不斷的渲染核恐怖,卻看不到核武器有效地遏制戰爭的現實:如果把1945年核武器誕生之日作為分界點,把20世紀分成前後兩半,我們可以看到沒有核武器的前半死於戰爭的人數比有核武器的後半要多得多;對比越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可以發現精準轟炸下的戰爭總傷亡人數要比地毯式轟炸少很多。
由於國外科幻界反科學思潮盛行,所以也自然而然的影響到了國內。國內的科幻事業起步較晚,在20世紀80年代才真正起步,當時編輯們不懂應該怎麼樣搞科幻,只懂一概向國外學習,國外是什麼樣,他們就學什麼樣,以為那才是科幻的正確路線,而這一時期正是反科學思想猖獗的時期。這也造成了國內科幻界主流刊物上,永遠有一種題材最多:毀滅。
這些反科學的科幻小說或者電影,它們有個冠冕堂皇的口號,叫做「反思科學」。但是在實質上,永遠是反別人,不允許反自己。於是,「反思科學」就在實質上變為「反科學」。這個就是現在科幻界的真相。
鄭軍:
你說的現象在科幻界非常嚴重!非常嚴重!反科學最終都要走到反人類。《阿凡達》那裡面有當年美國70年代搞迷幻運動的東西。包括賈伯斯這樣的美國青年人跑到發展中國家體驗當地的宗教。《阿凡達》故事裡邊有一個設定,就是那棵樹是所有靈魂集中的地方,這是當時流行的一種宗教觀念。女科學家把它說出來以後,礦區老闆就說,你們是不是嗑了藥?這實際上就是再現當年美國的這種運動。年輕人為了神秘的宗教體驗,去吃一些民間違禁化學品。
中國新時期電影市場是在2002年,由張藝謀的《英雄》開始啟動。當年只有10億票房,到去年增加了幾十倍。所以,絕大多數電影從業者都在過去十幾年開始入行。而他們所借鑑的,就是高概念模式,外加悲觀的未來觀。我曾經去問一位科幻電影項目策劃人,為什麼你們在科幻片裡設定未來,就只會寫人類要毀滅?他對我說,他根本沒看過相反的科幻片!所以,他就只會拍「毀滅」「末日」之類的東西。
我現在是不怕得罪他們這些科幻界反科學人士。之前我不願意指名道姓,是因為怕誤傷無辜,所以隱忍不發。後來發現他們這些人的反科學立場已經很堅定了,也不無辜了,所以我現在遇誰都指名道姓。
懷疑探索者:
我發現一個現象,凡是反科學的人,基本都反轉基因,而且是以「哲學」的面貌出現,比如,說要敬畏大自然云云。國內反轉基因的理論總設計師,就是田松,一個很出名的哲學家。田松這個人公開說反對一切轉基因技術,連轉基因疫苗都不允許有。他還曾經意淫出一個「科學=錯誤」的概念。他大意是這樣說的:今天的科學推翻昨天的科學,明天的科學推翻今天的科學,科學總是犯錯,所以,科學=錯誤。既然科學等於錯誤,那麼,反過來,錯誤也可以等於科學,科學與錯誤是互通的。這樣,看似錯誤的偽科學,一樣就可以成為科學,而科學不過是歷史上的一個暫時沒有被發現的錯誤。按照他這種荒誕邏輯,古人說米共臭所以不宜入餐,這個結論是正確的,現在這個結論就錯誤了嗎?
田松
只要是看過《終結者》的人,基本上都會對人工智慧產生恐懼感,認為這個東西萬萬不能搞,還是「原始狀態」好。其中的一些極端者,甚至認為應該摧毀一切科技和工業化。田松就認為,工業化就是罪惡,是地球的癌症,人類應該回歸到刀耕火種的「純天然」生活中去。因為,只有這樣,科學技術才不會出現,而田松認為科學技術就是「原罪」。
鄭軍:
反轉基因是一個宏大計劃的一部分,這個計劃叫做食物權利運動,就是回到小農經濟,每個人種自己的吃的,基本不去交易。這樣,每一片田地上的養分被人吃了,然後又循環回去,這才叫自然循環。
而在現代社會,農產品都是要賣給城市的,那麼當地的養分就流失到其他地方去,然後這些養分就要靠化肥來補充,所以就變成了一種由工業來支撐的農業,崔某某、田松他們反對的其實是現代農業。他們認為這種農業一發展就依賴工業,依賴科技,最終由科學家說了算。
懷疑探索者:
最初搞出這個食物權利運動的人,是否與宗教團體有關聯?或者,是一種意識形態?
鄭軍:
在國外有宗教背景,因為基因這個東西跟神創論有關。中國沒有創世論,搞這種運動的人主要是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故意激發人們的恐懼心理,告訴你這個東西能致癌,那個東西能致病等等。但是他們自己有一個大目標,就是讓社會退到小農社會。他們認為在那種社會環境裡邊人才能是大寫的,人在現代社會裡面,人都被科學技術壓制了。
懷疑探索者:
是的。國外認為,只有神可以創造和改變生命。人沒有資格。轉基因就是不敬畏上帝 即不敬畏大自然。
至於他們認為農業發展不能依賴工業,不能依賴科技,不能最終由科學家說了算,我倒是想問一句:如果今後不依賴工業,科技,科學家,如何解決人口爆炸和吃飯問題呢?
電視劇《雍正王朝》中,九阿哥胤禟對那大說,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旗人還真去種地嗎?可以把朝廷分給我們的土地出租,再收租啊!一畝地一年收50斤,40畝地一年收2000斤。那大聽了九阿哥的鬼點子,眉開眼笑,說這比每年領取朝廷的錢糧還划算呢!注意,一畝地才收50斤租子,說明沒有科技的支持,古代畝產量很差。現在一畝地一年年產量就有1000多斤。
歷史研習社於前些天發表了一篇文章,標題叫做《1796年,一個盛世的幻滅》。乾隆晚年時期,大清開啟激烈動蕩,白蓮教在川楚邊境爆發了聲勢浩大的起義。這場起義徹底撕碎了康乾盛世的幻夢,乾隆的一生心血,全部灰飛煙滅。作者認為,之所以康乾盛世被無情地打破,歸根到底是由於「帝國人口增長的壓力」。
白蓮教起義形勢圖
康熙初期全國不足1億人口,到了大不列顛國馬嘎爾尼使團訪華給乾隆祝壽,人口已經突破了3.5億。但是耕地面積卻無法增加這麼多。人口的野蠻、幾何級數增長,讓糧食產量的成績相形見絀。有專家做過統計,戰國時期到乾隆年間的2000年,中國糧食平均畝產量僅僅增加了7%,還不到十分之一。這是因為農業技術長期以來一直沒有太大的突破。
戰國時期全中國估計有二三千萬人口,但是乾隆年間卻是3.5億人口。即使算上後來增加的耕地面積,由於農業技術始終無法獲得質的突破,總的糧食產量一直無法滿足人口增長的需求。
僧多粥少的局面,也導致了糧價和土地租佃價格的暴漲。而一旦遇見天災之年,由於技術落後的傳統農業國家無法應付,所以飢腸轆轆的農民必然揭竿而起。歷代農民起義,比如元末農民起義、明末李自成、張獻忠起義,根源都是如此。可以說,是落後的農業技術毀滅了一個帝國的根基。
這些還是古代。如今人口增長比古代更快,面臨的糧食缺口更大。我們國家每年進口上億噸糧食,一旦遇見戰爭,進口渠道被截斷,我們如何解決吃飯問題?不去搞科學化、工業化農業,可行嗎?
股票交易所、高速公路、鋼鐵、坦克和高樓都不能當飯吃。如果不發展先進的農業技術,國家的根基就不會穩固。崔某某、田松、蔣高明這些人一味的鼓吹有機農業,必然阻礙高科技農業的進步,給人類帶來負面影響。
鄭軍:
嗯。所以你看,跟崔某某這些人辯論,你是永遠辯不倒他們的,因為他們心裡有那麼一個宏大的目標。他們並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反核,反轉,反疫苗等等,其實都是同一波人在做,隔一段時間換一個熱點而已。很可能反5G就是下一個熱點。
懷疑探索者:
新聞上最近報導說,某個小區已經集體抗議5G塔了,要求毀掉。
鄭軍:
餓死多少人,給國家造成多大的損失,這些數字他們是根本不管的。其實進步大家都看得出來,但是這些人牢牢佔領著文化娛樂場,這才是恐怖的。核電已經被他們毀了,基因工程也會被他們毀掉。雖然全世界的科學家拼命想證明它們安全無害,但是在文化輿論場沒有地位。科學家幹不過主持人,幹不過娛樂界!
要知道,文人訴諸的是情緒,他有能力讓公眾恐怖,讓公眾擔心,這個是最重要的,並不在於講多少道理。如果講道理的話,他們肯定是講不贏的。但是如果講忽悠,講煽動人的情緒,科學家不是他們的對手。
懷疑探索者:
這些反科學人士,比如反轉基因、反疫苗、反基站的人,他們心目中最【完美】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呢?您能否描述一下?是一個自我為大,沒有任何權威,不需要任何約束,自耕自種,梵音、道炁、降頭術大行其道,神學、玄學、巫術共舞齊飛的世界嗎?他們這些人最終要打造什麼樣的理想國?
鄭軍:
首先,他們盼望的這個社會,必須要由傳統文化人說了算。大約就是公元1900年以前的樣子,因為那以前高校裡邊文科高於理科。當年普朗克上大學,先是報考物理系,他們家一定要讓他改哲學系,因為那時候哲學系最牛逼,名聲最好聽。但是整個20世紀,傳統文史哲這圈人的地位都在下降,他們不甘於失去的地位。
普朗克
另一面,科學界沒有發展出自己的新文化,沒有自己的文史哲,來代替傳統的文史哲,所以一直給他們留下了話語空間。
懷疑探索者:
所以他們要竭盡全力貶低科學的權威,目的就是在話語權和決策權上不能讓科學一家說了算。
我看了一篇新聞報導,好像說人文類學科研究生畢業,普遍收入低於理科40%以上。人文知識分子不甘心這種局面。
鄭軍:
是的。因為科學真正的先驅是古代的工匠,是古代的算命巫師,鍊金術師這些人,都是在古代地位很低下的,但是現在翻了身。這種地位落差是很多傳統文化人不能接受的。
但其實,現代社會需要以科學為基礎的新文化,這個工作始終沒有人去做,傳統文化人不願意去做,科學界沒能力去做,所以現在是人文與科學最斷裂的時候。
懷疑探索者:
「士農工商」,傳統人文類知識分子就是「士」,高高在上嘛。科學家在古代就是三等人。
我還認為,科學在本質上是不與人文為敵的。那些與科學故意為敵的「人文」,其實是落後、保守的人文。科學最體現人文思想,是最先進的文化、最先進的人文。在人類關注的所有領域,包括政治、藝術,還有對生命的意義、目的和道德的探求中,科學思維模式都是不可或缺的。Steven Pinker說過:在科學涉足的所有領域中,人文學科領域的反抗是最強烈的。但恰恰是這個領域最需要注入新的思想。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鄭軍:
好,你問吧。
懷疑探索者:
劉慈欣曾經回答網友提問,他說,科學最終可以取代宗教。您認可嗎?
劉慈欣
鄭軍:
我不清楚他說這句話的語境,我只能說我自己的看法。將來的國家就是科學無神論的國家,這是必然的,只不過是三代人還是五代人的問題。如果現在的科學無神論者更努力的話,這個前景就會早點到來,如果不努力的話會晚些,但是也肯定也會到來。這是歷史的發展規律。不過,這個話題有點大,需要另外再來一題了。
「懷疑探索者」註:骨灰級科幻愛好者,歡迎私信我,好加入有眾多科幻作家在的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