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你是否內心有過不道德的想法?例如沒人的時候隨地丟垃圾;看見新玩具的時候想要偷過來;遇到討厭的人,有時甚至有謀殺的念頭。
當你有了一系列不道德的想法後,是否也為自己感到羞愧呢?根據經驗而言,我們都認為好人的對立面就是壞人。善永遠站在惡的對立面,可事實真是如此嗎?大多數人對於《發條橙》的解讀往往都是其為偉大道德的歌頌、自由意志的讚歌、人文主義的體現。
可是,這些都是現代化的語境下進行討論的,我們如果要真正挖掘這部影片所蘊含的「寶藏」,應該要把這些概念放置於後現代的語境中。
接下來Y老師講一講電影史上最奇妙的幻想電影之一《發條橙》,希望你們可以靜下心來重新反思「人」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天生的犯罪者」阿利斯:參與荒誕誇張犯罪治療計劃,不受道德層面的譴責,卻享受到原始衝動帶來的快感
阿利斯是一個天生的犯罪者,平日裡喜歡喝摻著毒品的牛奶,毆打老人,欺凌同學隨機無目標的搶劫和強姦。
對此,他絲毫感受不到任何來自道德層面的譴責,反而樂在其中享受原始衝動帶來的快感,似乎能阻止他的就只有強制性的外力幹擾;在一次犯罪過程中,因為夥伴的背叛,阿利斯鋃鐺入獄,在監獄中雖然看似表現良好,但是他內心是絲毫沒有任何悔改之意的。
他一心只想早點出獄,然後重返逍遙快活的時光,就在這個時候,整個故事最重要的設定出現了:犯罪治療計劃。只要參與了這個政府設計的犯罪治療計劃,只需要短短兩周,任何罪犯都可以直接出獄。
這對於本已謀殺案判了14年牢獄之災的阿利斯而言,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好機會,所以他果斷地參與了這個計劃,治療計劃是這樣的,醫療人員會強迫安排罪犯一整天都觀看性與暴力的影片。
在觀看之前,會先對罪犯注射「嘔吐劑」,讓他們產生強烈的身體不適,由此將犯罪的想法和嘔吐劑帶來的生理痛苦,建立起強烈關聯的條件反射。
長期以往,一旦產生了犯罪的想法,就會引起劇烈的生理不適,順帶一提,其實,這種做法在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用於治療同性戀,在參與計劃前,尖銳的神父對阿利斯說,絕對的善和絕對惡都是失去人性的。
最重要的是「道德選擇權」,參與這個計劃後,顯然就會"失去選擇惡的權利,從而被迫選擇善",儘管如此,阿利斯卻不在乎,因為他一心只想早點出獄。
阿利斯在堅持兩周這樣的魔鬼訓練後,最終完成了政府給予的考驗,在自己被欺凌的時候,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遇到美女的時候也是不敢激動,因為一旦有了性與暴力的念頭,強烈的生理不適就會湧上心頭,然後阿利斯被宣告治癒了,所以他出獄了,但出獄後的日子並不像他曾經的日子那樣逍遙快活。
她被父母從家遺棄,他走在街上又被曾經欺負過的人加倍的報復,因為大家都知道她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了,然後身心疲憊不知所措的阿利斯誤打誤撞的闖進了曾經被自己搶劫過的作家的家裡,作家並沒有認出這是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但是,作家是左派的反政府主義者,他認出了阿利斯就是今天早上報紙上報導的——就是接受了政府所謂犯罪治療的犯人。
於是,他就想利用阿利斯「做文章」,以此來抨擊政府的不人道,於是便收留了阿利斯。在後續的了解中,作家不僅發現了阿利斯就是曾經搶劫過自己的犯人,強姦了自己的妻子、打斷了自己的雙腿。
同時,作家還得知阿利斯在治療時不僅建立起了犯罪痛苦之間的條件反射,還建立起了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和痛苦之間的條件反射。
當時播放的影片音樂就是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所以作家把阿利斯關了起來,並且用收音機持續高強度的給他播放貝多芬「第九交響曲」,以此來刺激他的神經,痛苦難忍的阿利斯選擇了跳樓自殺。
可是這一跳非但沒有死反而陰差陽錯的治癒了他的條件反射,阿利斯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豪華的病房中。
諷刺的是,這是政府給他安排的,政府的官員來到阿利斯面前,一邊用各種好處收買阿利斯,一邊讓阿利斯在媒體前說自己的好話,原來之前作家的一通操作,現在媒體已經對政府相當的不信任了。
對阿利斯這種人而言,有便宜不佔,就是天大的笑話。隨後不久,大堆媒體記者蜂擁而至,阿利斯對媒體說道:「我已經痊癒了」,隨後影片是在埃裡克的又一次性幻想中結束整部影片非常的荒誕誇張。
道德選擇權:影片中「實驗」對人自由意志的侵犯,使得一些人選擇權利時會變成無惡不作的壞人?
具有強烈的"庫布裡克導演的風格",而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關於「犯罪治療」的設定,這也是Y老師要解析的切入點。
還記得監獄裡的神父所說的話嗎?「絕對的善與絕對的惡都是沒有人性的,重要的是『道德選擇權』。」
這句話的本質其實是在討論一種名為「自由意志」的存在,什麼是「自由意志」呢?從哲學的角度簡單理解,「自由意志」就是一種主觀能動性,自己可以決定想要什麼。哲學家康德將「自由意志」定義為一個人根據自己的意志,而不是他人或者其他因素去遵守規範。
在人文主義政治正確的時代背景下,「自由意志」是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顯然已經成為了不說自明的默認前提。
「基於恐懼產生的行為是沒有任何道德價值的」,我認為這句話是正確的,所以我找到了證明是否為好人的唯一途徑。
那就是當你試過當好人,也試過當壞人,你覺得當好人的感覺更好,這個時候你才能夠被稱之為一個好人,所以在《良民》的背後有一個非常「反直覺」的答案:
他原本打算綁架一個小女孩,但是覺得這樣犯罪太輕了,最後決定謀殺蝙蝠俠,以此來證明自己是一個好人,這就是他的答案。一個好人需要通過做壞事,才能證明自己是一個好人。雖然這有點偏激,但是這並不影響抓取重點。
內心中對罪惡的渴望比一些罪大惡極的犯人還要深刻。但是之所以這些「良民」沒有犯法,是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定程度的傳統意義上的「自由意志」。
他們就像《發條橙》一樣,看著自己做出了決定,實則是被迫而為之,那又是什麼讓他們失去了「自由意志」的選擇權利呢?或許是鋪天蓋地的社會輿論,又或許是國家制定的強制法律,那麼一旦失去了社會輿論或者是法律的外部限制,這群「良民」或許就會變成無惡不作的壞人。
曾經的「原始森林」時代可以提供這樣的條件,而如今網際網路時代顯然也可以提供這樣的條件,好人與良民並不是一個層面的概念。
很多人看完發《條橙後》,自己感覺很噁心,很難受,感覺自己受到了道德的譴責。可是,道德的譴責真的是來自所謂的道德嗎?還是說和阿利斯一樣是被「發條」裝上去的道德呢?而你由於習慣了這種條件反射,便自然而然的把它當作了與生俱來的感受。
Y老師翻遍了絕大多數的書評和影評,絕大多數的解析都是在質問個人的自由意志和社會的集體意志之間該如何平衡?由此來批判影片中這種「實驗」對人自由意志的侵犯。
但是這種觀點似乎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人真的有自由意志嗎?不然,如果先假定必須要維護自由意志,但是《發條橙》卻在警示要我們維護自由意志,那麼這種觀點就失去了一定的意義。
「強決定論」的三大因素:信念+願望+性情,同時是一系列信息的權衡利弊的結果
在哲學界裡面,「自由意志存在與否」,一直是一個爭論不休的話題,其中與自由意志最爭鋒相對的概念就是「強決定論」。
所謂的「強決定論」,就是說所做的一切決定都不是你自己決定的,而是有一系列外界因素導致你做出的這個決定。
而你有了「自由意志」,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錯覺,很多人可能會一時難以接受這個「反直覺」的概念。如果我今天早上吃了一碗麥片,但這個結果不是我的「自由意志」所選擇的,那又是因為什麼呢?如果不是我的自由意志去選擇,那為什麼不吃米飯或者是漢堡呢?這種符合直覺的「自由意志」的感覺是難以忽略的。
如果我不自主選擇吃麥片,那為什麼還會做出這種選擇,又是什麼讓我做出這個選擇的呢?為此,我需要從兩個方面深入了解「強決定論」。
首先從理論上來看,「強決定論者"認為「所做的」即為「強決定」,具體來看是由「信念+願望+性情」三大因素決定的。
也就是說,今天早上選擇吃一碗麥片,是因為一些科學家和營養學家告訴我:麥片有營養,與動物主動獲取營養的本能有關,與我吃麥片時感受到了腸胃溫暖的體驗有關,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使得我做出了「吃麥片」的決定。
在「信念+願望+性情」的因素中,任意變更一種因素都會引起無數種「早餐的選擇」。例如我今天有「懶惰的性情」,那麼就會選擇吃一個方便、快速的麵包,如果馬上就要遲到了,或許選擇不吃。
無論結果怎麼變,導致這些結果的因素「種類」總是不變的。但是稍加觀察,你就會發現:無論條件怎麼變,任何一項條件是可以由你自己控制的。
比如說「信仰不是你創造的,願望也不是你創造的,性情也不是你創造的」,這些都是外界的環境和生理結構提供的,即使信仰的是你自己,也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文主義革命」所導致的。
如果生活在中世紀,那麼所信仰的就是上帝,那麼你的早飯就不會去吃雞血或者鴨血。「自由意志」在這個過程中的體現在了哪裡呢?我們所做的自主選擇其實只不過是一系列信息的權衡利弊的結果。
只會讓人誤以為擁有「自由意志」,但並不是真正自主選擇的結果。如果我要影響你做出改變,只需要任意改動其中一個因素,你就輕而易舉的被改變了。
那麼按照這麼說的話,「自由意志」真的就只是一個錯覺了嗎?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早已被其他因素所決定好?就像宿命一樣的存在嗎?那如果我今天早上起床,偏偏我就要玩一個隨機挑戰來選擇今天早上吃什麼。
正如「強決定論」一樣,也並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而是早已被外界決定了的,所以說,我們就是一個符合「強決定論」的傀儡。
否定「自由意志」的客觀性,論證「強決定論」的客觀性,往往「基因」是推動人類作出決定的最大可能
客觀是不會隨著人的意識而改變的,所有預判都是早已經決定好了的,可謂是百因必有果。
我們的直覺認為,在自由意志下選擇的道德,實際上是由一系列其他因素導致的,我們不得不選擇道德。從「強決定論」的角度來看,我們其實是沒有「自由意志」,所以只要稍微理解一下,你就會發現「強決定論」基本上是無法反駁的。
就像是「虛無主義」一樣,是一種「無解」的存在,因為說白了就是一個馬後炮?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反駁。
例如加州大學心理學教授班傑明·李貝爾所進行的實驗,該實驗堪稱是自由意志科學研究領域當中的裡程碑。在班傑明·李貝爾教授的實驗當中,他是用腦成像來檢測被測試者的腦活動信息,同時要求志願者隨時報告自己發出動作的意向。
結果發現大腦是在個體報告發出動作意向的幾百毫秒之前,就已經做出了相應動作的腦活動。這個實驗說明,當你要做出某個決定的時候,其實你的身體早就已經幫你決定好了。隨後,這個「決定」才姍姍來遲。換句話來說,你的主觀意識,其實就是一個打醬油的,很多決定都是你的潛意識或者肌肉記憶。
這個研究的結果震驚了整個心理學界,引發了大量的後續的研究。雖然有學者質疑班傑明·李貝爾教授實驗當中被測試者報告與腦活動的時間差測量的精確性。但是在2008年的《自然:神經科學》上,金順菘等人採取了現在的腦成像技術,再一次驗證了班傑明·李貝爾教授的實驗結果。
這也是從科學的層面否定了「自由意志」的客觀性,論證了「強決定論」的客觀性。當你認為大腦是身體中最有主權的器官時,是否想過是誰告訴你的這個想法?如果世界真的是「強決定論」所決定的,那麼推動人類作出決定最大的可能就是基因。
在《發條橙》中阿利斯曾這樣描述過自己的犯罪心理和動機,那些人去探究不良行為的根源,這實在是令人捧腹大笑。
「對立面」是一種關乎自我的體現,善與道德的根源是「集體利益的最大化」!
「他們不願意去探究善行的根源何在」,「那為什麼要去追求其對立的門戶呢」?而其對立面也應該得到同等的待遇,我認可這個「對立面」,這是一種關乎自我的體現。而自我是上帝創造的快樂,是人性的體現。
只有非自我才不能容忍不善良的存在,像學校、社會,因為他們都容不下自我的存在。他們只想著集體,非自我才是剝奪人性的存在。在《發條橙》阿利斯自述中,提到了一個很關鍵的點:行善。
那麼我們今天就要深挖一下善良的根源,也可以說是道德的根源到底是什麼?倘若說道德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直覺,或者是上帝的旨意,為何在東西方文化差異如此激烈的情況下,東西方的「道德觀」仍可以達到一種不約而同的類似呢?
看過尤瓦爾·赫拉利的簡史三部曲——《人類簡史》《未來簡史》《今日簡史》的同學,可能就會想到道德觀的形成並不是一種自主選擇的結果,而是一種物競天擇的結果。
讓我們來想像一下,在原始森林中我們的祖先智人和他們的鄰居。例如黑猩猩,在那樣艱苦的生存環境中,在沒有道德的黑猩猩中,因為嫉妒等一系列原因,做出了在半夜謀殺同伴,或者是給同伴「戴綠帽子」之類的不道德行為,所導致部落人心惶惶。
那麼我們反觀遵守道德之人,他們尊老愛幼,團結合作,互相信任,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夥伴。
因此,在自然選擇的挑戰,他們就倖存了下來,所以並不是我們擁有了道德,而是有道德的物種才倖存了下來。
看似主體與客體的邏輯位置發生了變化,但結構的變化和其所導致的結果,也會發生巨大的改變。所以說道德誕生的原初動力,其實就是為了生存,這也符合之前所說的「強決定論」。
從客觀上來說,我們擁有了道德才能倖存了下來,而道德的本質其實就是種群利益最大化,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回答阿利斯善與道德的根源是「集體利益的最大化」。
從宏觀上來看,基因具有自私性,而道德只是一種從因到果的中間產物
我們對善與道德的追求是出於生存的本能,真正善良的人是遵守道德協議的人呢?還是促進種群集體利益最大化的人呢?這是一個非常難回答的問題。就像電車事件一樣難回答,而且單純說為了利益最大化實在是過於模糊,因為這個利益是非常難界定的。
這個時候插入自私的基因觀點就再合適不過了,自私的基因所表述的就是:人類只不過是基因的載體,所有的基因都是自私的,基因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最大限度的繁衍。
人會感到繁衍過程當中的快感,是因為分泌的多巴胺,之所以分泌多巴胺,是因為有利於我們的繁衍,所以繁衍過程中的快感是基因為了更好的傳承下去,這也是基因編程的一部分,是整個系統的基礎設定。
我們所歌頌的愛情、友情、親情,其背後的底層邏輯也都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在別的動物當中,我們也仍然可以看到類似於母愛、友情之類的現象,這是宏觀上的人類集體「強決定論」的表現,而導致這種結果就是基因的傳承,所以我們活到了現在。而當今的道德只是一種從因到果的中間產物。
雖然「強決定論」極難反駁,但是如果世界上真的就像強決定論,加上自私的基因所說的那樣,我們當下的道德判斷就會失去一切的意義。
如果可以將我們做的一切不道德的事情都歸咎於外界因素,而不是我自己決定的。理論上,就可以不用負任何的責任,這樣豈不是說所有人都可以放飛自我,都可以不負責任,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相容論」的概念:「自由意志」和「強決定論」並不是完全不可融合的存在
在自由意志者和強絕對論者之間是否存在某個迂迴的地帶?答案是有的,那就是「相容論」,我們也可以叫它「弱決定論」。
大家應該聽過著名的「斯坦福監獄實驗」,大多數人一提到這個實驗,想到的就是不要去考驗人性諸如此類的,但是這個實驗放置於當下這個語境,我們就可以得到一些更有意義的信息。
這個實驗是史丹福大學心理學教授菲利普·津巴多設計的,監獄的監管系統與真實的監獄幾乎是一模一樣。起初,所有人都把這個當做cosplay,但是原本計劃14天的時間卻在第六天被迫終止了,因為在監獄裡發生了慘絕人寰的虐待行為。
那為什麼實驗還是進行到了第六天,而不在第二天就終止呢?因為那個心理學教授在觀察實驗的時候也進入到了一種監獄長的狀態,所以就默許了監獄裡面發生的一切。直到另一位哈佛的教授來阻止這場實驗,實驗才得以終止。
為什麼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會在特定的環境當中,輕而易舉的就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所謂的壞人?難道他們真的像我之前論述的那樣,沒有一點自由意志嗎?假設他們真的沒有自由意志的話,是否就可以把鍋甩給環境呢?用「強決定論」來為這些獄警開脫,以此來迴避他們的道德責任,這顯然說不過去。
這個時候用「相容論」的概念就可以去解釋,相容論指的是「自由意志」和「強決定論」並不是完全不可融合的存在。他們是共存的、是相融的,世界是由各種客觀因素所決定的,例如生理系統、自然環境等,同時,人還具有一定的主觀能動性,可以在被決定的環境當中自主的做一些決定。
例如像陶淵明就是不和當時的人同流合汙,選擇隱居山林,雖然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但是也有一些意志堅強的人是不會被改變的。
如果環境可以改變所有的人的話,那麼陶淵明就不會去種田了。文天祥也早就投降了。所以這就涉及到了一個道德責任的問題。
權力與責任成正比:「相容論」,擁有的選擇權利越大,需要負的責任就越大
當能夠選擇的權利越大的時候,要負的道德責任就越大,權力與責任成正比。例如像神經病人犯法,他們是不受控制的,對於精神病人而言,他們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所以法律也不會對他們進行嚴峻的懲罰,也沒有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道德的責任。
如果一個醉酒、狂暴的大叔猥褻少女,是否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呢?他醉酒後,很多行為也都不是受自己控制的,那麼他的為所欲為就可以不用負責了嗎?雖然醉酒後,他的行為確實是不可控的,但是這個大叔可以控制自己,要不要喝酒,也可以控制在哪裡喝酒,也就是說,他還是具有一定選擇權利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偏偏選擇在外面喝酒,喝酒之後還猥褻少女,那肯定要負一定的道德責任和法律責任。所以根據「相容論」,擁有的選擇權利越大,需要負的責任才越大。
在這個層面上,我們就可以得出《發條橙》的做法,本質上就是錯的嗎?顯然並不完全的要依情況而定。
假設社會需要大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那麼《發條橙》裡面做的確實就不對,因為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辦法為自己負責。
假設社會已經發展到了可以為所有人負責的地步,不需要你自己去負責的地步。
也就是說,當社會發展到只需要純理性的強決定論就可以決定的程度,不再需要自由意志。那麼《發條橙》的做法是不是就變成了一種預言,而不是一種警示呢?這種事情有可能發生嗎?
本我、自我和超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集體利益當中,就變成一個社會機器的「發條」
我們先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學來分析一下個體,在我們心中存在三個我:本我、自我和超我。
「本我」:可以理解成人的動物性是原始欲望的我。「超我」:可以理解成人的社會性是道德理性的。
那麼在面對選擇的時候,「本我」和「超我」實際上就是一種天然矛盾的狀態,因為遵守集體利益,必然就要犧牲個人的利益,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和事佬」出來調解一下本我和超我的矛盾。
這個和事佬就是「自我」,這也是通常誤以為是自由意志的東西,但是它並不是完全自由的,自我是一種被多方面因素綜合影響的「牆頭草」,我們可以把他洗腦成一個為集體奉獻一切的「極限超我」,也可以把他洗腦成一個自私自利的「極限本我」。
而縱觀歷史社會集體的發展,實際上就是以不斷削弱本我的動物性來完成更高效的社會運轉,以此來獲得利益最大化。
隨著本我在個體中佔比越來越低,導致個體可以更好的與集體融為一體。因為大家的本我千奇百怪,但是理性和道德的超我總是統一的為集體著想,例如從原始手工業進入到了資本主義工業體系。
原本每一位木匠都是一位藝術家,獨自完成一項作品的創作,而如今,在資本工業體系下,雖然效率大大的提高,利潤也大大的增加,但是每一個藝術家都失去創作時候的自我,開始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集體利益當中,從而變成了一個社會機器的「發條」。
他們不再是藝術家,而是最佳的員工,那麼,社會繼續理性的發展下去,會不會等到有一天,社會已經不再需要人的動物性,而只需要人的社會性,以此來完成超高效率的社會運轉,這是極有可能的。
例如人工智慧社會,假設人工智慧取代了人類,那麼必將是一個沒有本我的存在,傳統意義上的人也就消失了,或者是像尤瓦爾·赫拉利所預言的那樣,社會出現了「神人階級」和「無用階級」。
神人階級就是所謂的人造人,所以相容論裡面的自由意志並不完全自由。意志更為精確的說,應該是本我和自我,但是本我和自我是可以被剝削的,如果最後只剩下超我了,那麼所謂的自由意志就更加不存在了。
「存在性」維度:我們可以選擇,同時也不能選擇
在現代,越來越多人開始關注一些環境問題,關注一些動物問題,這也是一種動物生存本能的暗示。隨著堅持理性的發展,人的缺點必將成為限制社會發展的因素,人也遲早會被更高維度的存在取代。很多人也開始不自覺的感受到了危險,所以,對於比自己更低一個維度的動物和環境產生了強烈的同理心。
有人可能會這樣想,我們可以選擇嗎?既然持續的發展面臨的是本我被無限剝奪,或是面臨著被更高維度的存在取代。我們可以拒絕發展,停滯不前,安於現狀嗎?我們似乎可以選擇,但是卻不能選擇。
在數千年前老子在《道德經》中就已經明確地表現了極度的反文明、反理智的傾向。要說誰是堅守人性的大佬,「老子」是當仁不讓的。
老子提倡「無為而治,順應自然」,因為當時老子生活的環境中,左邊就是原始部落,雖然未開化,但是每天都載歌載舞、逍遙快活,而右邊雖然是文明發達的城邦,但是卻總是戰火連天、民不聊生。
所以老子認為文明的理性發展從本質上就註定會導致自身的滅亡,但是顯然並沒有人聽從老師的建議,不然你我也不會再次相遇!不過,老子對於中華文化的影響還是非常深刻的。在沒有外力入侵的情況下,中華文化永遠也不會誕生理性的科學和狹義的哲學,這也是為什麼中國是唯一一個倖存的四大文明古國?
在王東嶽的《遞弱代償》原理中,歷史就像轉動的火車輪,一旦停車,要麼就是到達終點站,要麼就是翻車。一旦有人開始行動起來,推動了這輛火車,你不行動,別人就會打得你行動起來,如果你不動起來,面臨的就是被同伴的侵略。
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國家以犧牲本我來換取集體利益的突飛猛進,那麼所有的國家都會被迫同化。
這並不僅僅是像《發條橙》諷刺的那樣,「政客」只是為了貪圖選票才剝奪人權,而是直接影響了整個國家的生存問題,有時候不禁讓人思考社會進步的目的,到底是為了讓人生活得更好,還是只是有自私的基因所推動的「強決定論」呢?
寫在最後
人,真的有自由意志嗎?現在我們不妨換一種說法,人應該有自由意志嗎?從中我們可以得到對《發條橙》的內涵更深層次的思考。
目前為止,「本我」確實是處於一種一直被各方面持續抑制的傾向,所以普遍大家都會感覺壓力越來越大,似乎有東西總是壓制釋放不出來,因為這個社會只需要所謂的「正能量」,而不需要所謂的負能量和一些原始文明殘留下來的東西。